典礼的比武一直持续到天佑再一次见到了草原上的夕阳。
蛮魂星之后,各族的年青一代精英们陆续上台,希望能够得到四方神兽大人的赏识。
比武限制在各族之间,狼族兽族,这一代年轻强者较多、境界又相仿,为了争夺四方神兽的赐福,有他们的战斗都十分激烈。
一个狼族少年挑战蛮天星的一战颇为惨烈,狼族少年十分拼命,比武打的像一场厮杀一般,蛮天星展现出了六阶之上的实力,依然受了些伤,而那狼族少年则伤势更重。
这怪不得蛮天星,蛮天星见他只是五阶实力,本不想伤他,一直不曾主动进攻,但狼族少年为了表现自己,步步紧逼,招招攻向要害,最后自己落得一身重伤。
月族年轻一辈最强的月夜女王欧莱儿也受到了挑战,对手是个刚刚突破到六阶水平的兽族雷豹部落青年。最后惜败在了欧莱儿精湛的自然魔法之下。
大部分的战斗都是与兽族、狼族有关,出乎意料的是羽族爆出了冷门,羽族一个和羽飞染容貌有些相似的青年击败了挑战他的狼族精英,他是羽飞染的堂弟羽飞墨,传承了鹰皇灰羽,看起来并不华丽,但爆发出了颠覆一直以来大家对羽族看法的战力,算得上是天佑之外的另一匹黑马。
典礼即将结束,四方神兽大人上台给各族十六位年青一代精英送出赐福。
蛮魂星兄弟羽飞染兄弟自然在其中,那个狼族的拼命少年也被白虎白明斩叫道了身前。
玄武墨攻面前突然浮现出那个蚁十一士老大幽冥的脸,天佑有些好笑的看到一直笑呵呵的墨攻吓了一跳,险些跳下台去,心里想着像幽冥这么强的人居然也会上前接受赐福。
按蛮魂星说的,所谓的神兽赐福,是为了护佑各族的年轻人安全的成长为能够守护古族的强者,四方神兽会赋予被选出的年轻人一些属于神兽的能力,或许是一次体魄的洗练,或许是一些消耗性的力量。
因为每一次赐福都会消耗不少四方神兽大人的力量,所以每次只有十六人,理论上是每族两人,但是因为血统纯正的巨人本身体魄就堪比神兽,巨人族对于神兽赐福并不感兴趣,而蚁族也经常放弃一两个名额,所以最终总是会由四方神兽再自行选出几人补齐。
天佑看着又一个蛮族少年被墨攻叫道了台上,心里偷偷的想着自己也上台打了两场,会不会有份呢。
想到自己拿着一片玄武壳的样子,一边走神一边暗乐的天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过神来寻着声音茫然的往台上看去,天佑竟真的看到敖乾在朝他招手。
“我也有?”
天佑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身边的北冥军确认着,身子已经快步朝敖乾走了过去。
“呵呵,来吧,北冥家的小子。既然参加了我古族的典礼,还接受了古族的挑战,我也给你一份礼物。”青龙微笑着说道。
“多谢青龙前辈了。”北冥军冲敖乾抱拳一礼,高声说道。
一定程度上这也是古族交好北冥家的表现,北冥军说出冥渊涧来人后,北冥家实力大增。
且不论北冥家和独孤家最终谁会压过谁,对于那件预言中可能发生的事件,古族还是愿意向北冥家表达友善的。
站到敖乾身前,天佑更加明显的感受到了属于青龙特有的那种威严,明明二人身高相差无几,但在天佑的感知中,眼前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绵延不绝的青山,威严雄伟,高耸入云。
“不用紧张。”
敖乾尽量和善的笑着,轻轻拍了拍天佑的肩头。
手碰到天佑的瞬间,天佑想要躲闪,身体却似乎不能动弹了。
敖乾的双眸变成了青色。一声清亮的龙吟炸响在天佑脑海里。
天佑和敖乾一起笼罩在了一片青光之中。
天佑眼中的青山动了,他本就是一条龙,巨大的龙首昂起,带着百里长的龙身腾飞升空,盘踞在空中的身形,遮天蔽日,成块的云被冲散了,化作缥缈的雾弥散在青龙身边。
大如山丘的龙首尽在咫尺,飘动的龙须比天佑的身体还要粗壮,天佑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就像看到了被人从云端俯视的自己,显得格外渺小。
这种压迫感无形无声,就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威势,天佑身前的敖乾从未变过,一直都是人形。
青光中的天佑痛苦的发出一声大吼,双眼大睁,眼底闪过一片紫意,身上龙形大放,一条淡紫色的龙形试图冲出青光,然后渐渐湮灭在青光之中,再聚起来,紫龙在青光之中翻腾。
在巨大的威压之中,天佑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即将被压爆的身体中破出来了。
“天佑!”
看到天佑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心奕焦急的叫道,想朝天佑跑过去。
北冥军按住心奕的肩头,颇为欣慰的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这是在给天佑感受龙威,我们北冥家功法虽不是正统的龙族功法,但也算是异龙,青龙前辈是在帮助天佑蕴势,天佑的龙行功法要到第三阶段龙势阶段了。你君浩叔叔当年这个年纪也不过是刚刚蕴势而已。”
青光悄然散去,天佑身上的紫龙也不见了,而龙行功法还在运转,天佑一次眨眼间,目光所触,空气中仿佛有两道幽光闪过,威势十足。
如果龙形阶段的天佑,真气所化紫龙敏捷灵活,现在龙形隐去身蕴龙势,便是不动如山的威压。
再用化云居龙决,之前若隐若现的紫龙,现在已经不见了踪迹,却让人感觉天佑身体周围的那片朦胧的雾气之中,有巨龙蛰伏,不可逾越。
天佑察觉到随着龙行功法的进步,自己的真气愈发凝实,已经到了忆武境的门槛。欣喜的谢过敖乾,走下台去,盘算着今晚找个地方破境。
“这孩子蕴含着很浓的杀伐之气。”
白虎白明斩看着天佑走下台去,对敖乾说道,本身主杀伐之术的他注意到了刚刚天佑被压迫时,眼底划过的那抹悸动的杀意。
“是啊,却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大概是真气觉醒的时机不太好吧,希望以后人们能对他好点,把这杀意就藏在心里好了。”
敖乾作为首当其冲者,同样察觉到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天佑的背影说道。
赐福结束,守护者典礼也就到尾声了。
天色将晚,本该宁静的林中却愈发喧腾。幽深的森林被大片的篝火点缀,从远方看去,就像漆黑草原上一团亮光跃动的花灯。
古族的汉子姑娘们在林中庆祝、狂欢。
天佑想来想去,还是和北冥军说了要去独孤岛的事情,刚刚见面便又失踪总不太好,并向北冥军表示确实想出去历练一番。
北冥军交给了天佑心奕两块北冥家的令牌,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一是上官鸿宇说的确实有道理,两人刚刚出山,没人认识他们,只要不主动暴露,即使在独孤岛,和上官家人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二来北冥军这次出来还有其他事务,所以才只有两位北冥家强者跟着,没有带北冥家的年轻人。
因为北冥家已经准备好了和独孤家开战,北冥军要去兴风岛一趟。和兴风王朝的人谈谈,希望他们至少保持中立,最好能够帮助狙击一下一旦支援独孤家的神修,虽说兴风一直保持中立,但毕竟都是仙修。
天佑和蛮魂星说了声,就从狼族那边带出小冥去了盛月湖畔准备破镜,没有参加他们的庆祝。
小冥之前跳上台帮助天佑对付那只碧水蚺后,受了些轻伤,便被狼族以疗伤之名留在了身边,担心小冥再次因为天佑丢了狼族的颜面。
只是小半天的时间,天佑叫回小冥时,竟觉得小冥的气息强盛了不少,心中暗暗称奇,想着狼族果然有些觉醒狼王血脉的秘法。
有小冥在旁边护法,天佑盘坐在盛月湖边,冥想内观,脑海中习武三载以来习过的各种武技功法一一闪过。
忆武境,正如其中的一个忆字。
能够随时忆起,便是熟,便是掌控。
忆念自身武技,融会贯通。身体,经脉全部对武技形成记忆,以演武之法贯通全身经脉。
再忆自身真气,从无到有,从习到练,熟识自身真气,完全掌控自身真气。再控制真气强化全身每一处经脉,继续进一步洗练自身。
天佑正要做的,便是贯通全身经脉,完成第一次洗练,踏入忆武境。
忆武境强者肉体再度增强,即使不附着真气,也已足以和坚石相当。因为全部经脉贯通,气息强盛不断,更加悠长。比如三名三阶修士配合得当,可以拖死一个练武境习武者,但三名四阶修士,却无法对忆武境强者用同样的战术。
天佑因为在冰洞之中整日对武技的重复使用,早已运用自如,很轻易的便打通了全身经脉,但是到了忆自身真气阶段,天佑却总觉得对自己寒冰真气的掌控缺少神韵,不能用的动行如意。脑海中又想起来若天善出手时的样子,一些朦胧的念头升起,却依然抓不住。
天佑正想到若天善,若天善一袭青袍,还是那般打扮,从林中转出。
树下正站着一个女孩,黑顺的长发搭在一边肩头,怀中抱着那只嗜睡的银白小貂,闲静似娇花落水。
“心奕姑娘也在啊,小生若天善,心奕姑娘初到古族,怎么没在在林中多玩会,不喜热闹么?”若天善微笑行礼,和心奕打招呼道。
“之前见过天善公子了,多谢天善公子出手帮天佑。我放心不下天佑,便想在这里看着他。”心奕浅浅的笑着,微微屈身一福。
“你们是姐弟?”若天善看了一眼天佑,问道。
“恩。”心奕心中微微升起一些异样,不知道若天善为何特意问起这个,从未有人问过,因为天佑很少叫姐姐,心奕自己有时候都快忘了。
“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
“生来就看着对方,活着便从未离开过,自然感情好些。”心奕温婉的笑着答道,心中还有句话没有说出,两人都拥有着对方的全部生活,都成了对方的生活,自然感情很好。
若天善的眼神清澈如水,不亮,总是十分柔和。不像天佑,怒时如凶兽,无事若孩童。
可能是那双眼睛太清澈了,心奕能从其中清楚地看到自己,感觉这双眼睛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也可能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心奕转头继续看向天佑,问道:
“天善公子怎么也不在林中陪欧莱儿小姐呢?”
“奥!今天见到天佑兄弟,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听说天佑兄弟在这破境,便过来找天佑兄弟聊几句,或许能对天佑兄弟有所帮助。”
若天善手中纸扇轻轻一拍,恍然想起来的样子,说着,向心奕示意,朝湖边的天佑走过去。
静静的趴在一旁的小冥抬头看了一眼若天善,若天善向小冥稍稍抱拳示意,与对其他人无二。小冥又低下头去,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止若天善。
若天善走到天佑身边,直接在天佑身边盘膝坐下。天佑早从冥想中醒来,睁开双眼看向若天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又看向前方,天佑在看远处的月亮,若天善似乎在看湖面。
“若天善。”若天善没有再用他一丝不苟的礼数,直接说道,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反映着若天善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
“北冥天佑。”天佑同样回道,虽然在互相介绍着自己的名字,两人的样子却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就像说着“哟,你这辈子叫这个名字啊”的两个人,默契合拍的仿佛前世见过。
“你今年多大啊。”若天善随意的问道,手指在湖水中轻轻搅动。
“应该是快十六岁了,十六岁左右吧。”天佑认真想了想,发现竟从未听北冥提起过自己的生辰,只能模糊的计算了一下,这样答道。
“果然,又是这个时间段,和我一样。”
听到若天善说的,天佑惊讶的仔细端详了一下若天善的样貌,满脸的难以置信。
“哈哈哈,我好像生来就长的老相了一些。”若天善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你叫北冥天佑,冰河前辈也是北冥家的人,又是二人组。像我们这样的人,我还认识两个,也是这个年纪。”
“像我们这样的人?属性真气!?你是水属性真气吗?”天佑没有听懂前面若天善所谓的二人组,但听着若天善的话,突然想到了若天善那特殊的能力。
“我特地寻找了大量的古籍,自有史以来的万年时间,人类中从未出现过属性真气,其实并没有属性真气,这个名词也是从十几年前你北冥家的冰河前辈他们出现才有的。”
“啊?没有属性真气,那我的真气。”天佑有些不解,又感觉自己脑海中那片模糊的灵光正在渐渐清晰。
“是啊,真气怎么会有属性呢,真气其实就是我们体内蕴含的天地元气。
天地中的元气到我们之中,我们便从这个世界降生。
我们行将就木之时,天地元气从我们体内又回到自然,我们便死去,魂归天地。
天地元气存在在草木中,它们欣欣向荣。草木枯萎,天地元气又回到天地之中。
习武者的第八阶叫入武,武是我们感悟天地自然的方式,入便是融入。
修道者的第八阶叫虚空,虚空便是这天地,同样都是融入天地的意思。
到时真气完全转化为天地元气,若能够感悟法则不归于天地,便不再是会生老的人,便能飞升入更加长生的仙界,这是自然的馈赠。
天地元气的循环带来了世间生灵兴盛的循环,是天地间的基础,又怎么会有属性呢。
只是这水,这风,那火,也永恒的存在在天地间,在天地间循环,和天地元气一样,与天地共生,本就是一类层次。其实我的真气就是水,你的真气就是冰。”
“真气是冰?”这些东西天佑从未听过,眼前一亮,正有种恍然大悟、拨云见日的感觉。
“恩,就像我的真气是水。”
天佑说着,随着手指在湖中的搅动,涟漪越来越大,整个盛月湖中的水都跟着转动起来,水中的明月变成了一湖的波光。
“我便能控制这水,水伤不了我,或者说我就是水。
你的真气是冰,不是神修他们的冰属性能量,那只是冰的一种表现,相同的能量碰撞依然会造成伤亡。
但你就是冰,不是能量,就是自然中的冰,所以冰伤不了你。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冰本是水所化,我却和你截然不同,可能是因为两者的差距太大了,就变成了另外一种物质。
我悟的武道是上善若水,包容一切,因为能包容,所以我也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就像这水中看月,胜似雾里探花,雾里探花探不到,水中看月却看的清。
无论是你的杀意或者悲伤,都是你,或者说都是冰,现在还在你的心里罢了。不知为何,我从你身上总是能看出悲伤,以后无论欢忧,都少一些执念吧、、、、、、”
若天善说着说着,天佑从若天善的话中,终于找到了自己不能彻底掌控真气的原因,渐渐的进入了冥想,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身边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
心奕的笛声响起,一曲名《山中》
人入青海不见,鸟兽栖林却无声,槲叶落在幽静处,自是山中。
曲调宁静悠然,被心奕奏来,最适合冥想凝神。
若天善也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湖面,嘴角依旧上扬着,笑的还是那么温和。
尚宫岛北方的月亮,总是大的占据了人眼中几乎二分之一的夜幕,很低,仿佛立在草原上一样,把二人的影子拉的极长。湖中的映月也很大,占满了整个湖面。
湖边的天佑和若天善就像坐在那湖里的光轮之中似的。
过了一会儿,天佑的还在冥想,气息强盛了许多,渐渐稳定。
林中又出来一人,上官涵月换了一件文衫,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高挑的身材更增了几分英气,依然带着一股自然的高傲。
若天善悄然起身走过来,简单的朝上官涵月拱手一礼。
“其实天佑天赋异禀不弱于我,只是刚修炼三年,才显得境界低了些。”
不知若天善为何和上官涵月提起此事。若天善又朝心奕示意后,便独自走回了林中。
上官涵月听到天佑仅仅修炼了三载时,看向天佑的目光确实微异,如若天善所说,若天佑从小修炼,修为不会低于他们。
不过,上官涵月的目光很快便回到了心奕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心奕姑娘的天仙灵体确实厉害。”
“不如涵月姑娘。”
心奕只是微笑着轻飘飘的回应道,便不再说什么。两人站在树下,气氛不由的有些冷了。
看着心奕静静的看着天佑那边,十分自然,上官涵月虽然觉得这种气氛有些不舒服,但高傲如她,还是不愿先开口打破僵势,于是也看向了天佑那边,她本就是想来找天佑道一声谢的。
“天佑确实很有天赋,但他这三年的修炼还是特别的努力,不知道和凶兽战斗受了多少伤。”见上官涵月也看向天佑,还是心奕先开口说道。
“看的出,天佑公子的战斗技巧十分精湛。”
两个女孩都觉得和对方无话可说,便谈起了天佑。
“天佑虽然杀过很多凶兽,但还是很心软,对人下不了重手。”
“不过天佑公子战斗时还是威势十足啊。”
“之前的战斗,小冥和我的插手都不是天佑的主意。”
“恩,我是想来给天佑公子道谢出手相助之恩的。”
“不用,天佑总是逞强,一个人挡在前面,他习惯性的。”
心奕这句话说完,上官涵月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气氛又渐渐冷了。
北冥心奕和上官涵月都不再说话,各自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北方有佳人,不知心念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