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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迷雾

月光如雪,蒙昭城今晚的夜显得特别长,也特别阴冷,但在有心人眼中,却觉得特别短。

“祁影淳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这么大阵仗不是来陪他报仇杀人雪恨的吧?”

范渭崇对祁影淳的态度和目的性感到很不解,接着道:“再说,就算报仇雪恨,目标也不对吧,难道他想把跟祁影睿有关系的人通通杀光?”

“再看看吧”。

郁金峦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但从语气看也似乎很奇怪,祁影淳今晚的风姿作态与传言相差太多。

无论是洛青溪还是其他人,都对祁影淳今晚的反应特别疑惑,放着正事不干,却对洛青溪有种不死不休的杀意,连续的试探和暗招,只为逼出洛青溪的底牌,最后置他于死地。

而祁影淳自己也不知道,在今晚见到洛青溪,这个与祁影睿的死有关联,又关系特别亲近的人,积压了十年的怒火和杀意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看见洛青溪,这世间祁影睿真心爱护的少有之人,像一根导火线,把本以为随着那些杂碎通通杀光,碎尸万段,甚至连他们的后人都一个不留的除掉,已经将以前的屈辱洗去,把青年失去的尊严找回,但随着祁影睿的死,把他深藏心底多年的耻辱再度血淋淋的撕开,痛彻心扉,羞愧难当。

就算现在他在世人眼中风光无限,也永远无法弥补祁影睿的痛苦,虽然祁影睿是自愿为他牺牲的,但只要她活着,那他终将留有一丝弥补的希望,但现在连那一丝可能永远不存在的希望都在十年前被残忍掐去,没有疯掉,已经算是祁影淳修养深厚,克制有度了。

敌人十年来就像不存在一样,彻头彻尾的消失,想要将他们找出来撕成碎片却连毛都没捞到一根,而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难以洗刷的耻辱感同时被引发,在没有选择的情况,洛青溪无辜而完美的成为目前祁影淳倾泻怒火和杀意的对象,这也是很多人疑惑的原因。

因此,在洛青溪防护剑阵冻寂青梅被破去,祁影淳静静驻立当场,内心深处甚至希望洛青溪就此死去,连今晚布局的主要目的都不管不顾。

“好胆!”

郁金峦暗喝一声,真元运转,当即就想发出军令,让暗中藏身的高手将偷袭杀招拦下。

“等等,还不到时候!”范渭崇拦下郁金峦,非常肯定的急速道:“今晚不是洛青溪一贯的行事风格,带着那小子的味道太明显了,再等等。”

飘荡的朵朵青梅,在将定远帮的薛曲昂切成块,冻成渣后,毕竟不是真的剑阵,没有后续真元加持,看似寒气逼人,冷冽飘逸,实际已然威力大减。

“嚓嚓。。”

在强烈炙热剑气的切割下,空中响起如冰块破碎般的阵阵爆响,非常刺耳,伴随着朵朵青梅黯然凋谢。

“忍不住了吧?”

感受这两道十年前一路追杀他的熟悉气息,洛青溪心中暗道,他今晚有够憋屈的,每次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心中冷意渐盛。

书馆废墟处,当空寒气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带着焦糊味的炙热气味。

黑暗中袭来的一剑不仅将冻寂青梅尽数毁掉,猛涨一截的高温甚至废墟的桌椅布料等轻松点燃,阵阵带着焦糊味的难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这只是剑气的余威扫过,在炙热剑气扫荡范围内的,已成满地冰块的薛曲昂直接灰飞烟灭,真是连渣都不剩,剑威至此,声势惊人。

伴随炙热剑气横扫当空,靠近书馆北面的民居墙壁轰然倒塌,两道人影迅疾飞跃而出,破碎砂石激溅,炙热剑气携裹漫天尘雾迅疾扫荡而来。

而那道如针如芒阴毒剑气,气息隐晦,紧跟炙热剑气之后,隐藏在霸道炽热的剑气之中,互不干扰,借助阳刚剑气的扫清障碍,甚至没有什么损耗,阴毒剑气后发先至,威能不损,直取洛青溪。

冻寂青梅剑阵被破,青梅凋谢,洛青溪又身受幽影蛇芒重创,完全暴露在偷袭者剑气杀伤力范围内。

只要这道阴毒剑气入身,瞬间就能灭杀洛青溪生机,随后霸道剑气扫荡,立即就能将洛青溪焚为灰烬,剑气焚烧后剩下的都是好东西,人随剑走,顺手牵羊,接着轻松脱身,两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确。

洛青溪眼睛清凉,无视霸道炙热剑气扫荡,也不管阴毒剑气临身,盘膝静坐的身后,地面突然无声裂开两尺左右的地洞,一条人影迅速跃起,双脚还没着地,已经鼓荡全身真气,尽全力一掌拍出,重重击在一直静静插在洛青溪身前的银色长剑剑柄上。

蓄满来人全身真气的一掌,将冷月吟霜拍入地面一寸,剑身轻轻一颤,明黄色剑穗蓦地凌空一扬,冷月吟霜“锵”的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好像释放被冷落已久的不满,清冽剑气沿着地面一闪而过,地面微微一沉。

“哇”的一声惨哼,来人被冷月吟霜剑气反弹,劲力反噬,重重掉在地上,猛吐一口鲜血,微黑的脸上一阵红白光闪烁,黑红白三色交替在脸上闪现,极其滑稽搞笑。

随着冷月吟霜铿锵有力的剑鸣,清冽剑气扫过,地面微微下沉,其实应该是重重的一震,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地面下沉一样。

地面无数被灰尘掩盖的划痕释放出一股股比刚刚薛曲昂来袭时还有猛烈的寒气,而且异常的暴躁和猛烈。

破墙偷袭的两人全身黑色蒙面劲装,典型的藏头不漏尾装扮,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外露,志得意满的眼神在刚刚看到那跳出地面的身影时,露出浓浓的不屑和讥讽,从来人的气息判读,连锻体的明窍关都没有过,覆盖脸上的黑布甚至有些抽动,脸罩下露出轻蔑的冷笑。

“不好!”

“不对!”

冷月吟霜铿锵有力的剑鸣,让两人心中蓦地一沉,无从判断的危险信息刺激得两人浑身毛孔突出,心头的杀机感猛烈的险些令他们掉头就走,亲不自禁的异口同声喝道。

然而走得了么,现在走是不是太晚了点?

更为剧烈的寒气在书馆废墟内砰然爆发,空中那霸道炽热的气息瞬间被寒气冻住,刚刚散发的阵阵焦糊味立即被清扫一空,燃烧未尽的木材发出声声脆响,空中再次充满清冷凛冽的气息,寒气当空弥漫,朵朵青梅再次腾空出现。

置身于漫天青梅下的两人,当漫空热气被一扫而空,寒气席卷的瞬间,仿佛从炎热的沙海突然被挪移到冰天雪地中,黑色劲装骤然冻得硬挺,漏在外面的双眉挂满寒霜,冷热交替咋现,漫天杀机凛冽,两人的心情沉到谷底,眼神阵阵闪烁,一股难言的恐惧瞬间弥漫全身。

刚刚出现的那道身影,时机掌握的异常的精准,在他们剑招发动,招式已老,剑气尽情挥发时突然出手,本身的修为也极其有迷惑性,毕竟在七境宗师眼中,没有突破锻体三关的修行者,随手就能拍成肉饼。

然而,杀机根本不是来自身影本身,真正最要命的是来自地面划痕释放的寒气,或者说是清冽剑气。

再次出现的朵朵青梅,不再是之前的漫天飘荡的轻松写意,而是布满天空后就静止不动,好像将整个空间都封锁,每朵青梅都晶莹剔透,显得特别厚实,在月光照耀下泛着寒光,异常的娇艳,但在敌人眼中,却特别的刺眼,连眼睛都刺激得阵阵的发疼。

“咔咔。。”

当空凝立的青梅,自行脆裂崩解,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化为一道道切割封锁空间的清冽剑气,没有任何死角,空中冷意骤降,甚至有些阴森凝固的感觉。

青梅分解的脆响在两人听来就像催魂音,从破墙到入阵,仅仅一息间,形势骤然逆转,突陷死局。

“该死的定远帮,要不是以为他们已经将洛青溪的底牌尽皆逼出。。。”

两人心中暗自咒骂,发泄无畏的情绪,但心中雪亮,漫天清冽剑气,剑意锁定如要刺入识海般,只能硬拼了。

两人心下一横,真元急聚,直取安静盘坐的洛青溪,一击定生死,而生死的选择权已然易主,剩下全凭修为。

凭借的就是苦练数十年凝聚的真元,千锤百炼坚如磐石般身体,还有就是淬炼牢固浑厚的神念掌控,空中霸道炽热剑气猛然暴涨,热气顿时一扬,而如针如芒的阴毒剑气,豁然如无数毒蛇窜出般咻的一声激射,幽黑剑气如有实质,当空盘旋,急欲择物而噬。

清冽剑气漫空席卷,锐意无双,霸道炽热剑气激扬,幽暗阴毒剑气盘击,剧烈碰撞霎时爆发,无数炸雷般声音引发阵阵音爆,要不是明月当空,以为又是暴雨降临。

青梅剑阵中的两人,全身布满如针般的小孔,浑身爆发出蓬蓬血雾,真元运转已达极致,两人立即像缩水般小了一圈,面罩下的脸孔已经扭曲得犹如将五官揉成一团,血雾一经喷出,立刻化为冰粒,进而分解消失。

已然拼命将真元输出调到极限,激发的炙热或者阴毒剑气一波高过一波,试图苦熬到剑阵威力消失,然后再将洛青溪和已经调息完毕,看起来萎靡不堪,坐在洛青溪身旁的小子碎尸万段。

光暗交替,无数寒冷、炽热、阴毒气劲交替迸发,散溢剑气四射,外围布防的火烛军高手咬牙苦顶,浑身白气蒸腾,尽量将散乱剑气拦下,心下叫苦连天,有几个已经口吐白沫,晕死当场。

幸好时间不长,两息后,青梅剑阵剑气猛地一滞,两人脸上喜色一闪,连剑气都猛地提升一截,脸上喜意凝固,紧接着化为失魂落魄的厉啸:“啊啊。。。”。

“呃!”紧接着声音一顿,像被掐住喉咙般顿时停止。

青梅剑阵在猛地一滞后,发出了最后一波猛烈的扫荡,空中所有青梅瞬间爆裂,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汇聚成一朵巨大的青莲当空绽放,无数清冽尖锐的剑气像要将整个空间尽数切割粉碎。

空中霸道炽热剑气和幽暗气劲顿时被清除,两人被剑气来回切割,化为无数红色的冰沙,然后被净化,与青莲绽放又凋谢,同归于虚无,书馆所有废墟都被扫荡干净,除了刚刚被切成灰后两人留下的东西。

地面石板干干净净,连刚刚释放巨大威力的刻痕都消失,地面好像被削掉一层,异常光滑平整,雨后清新空气总算扑面而来,特别纯净,深吸一口,特别清爽。

“夫子,您老人家还好吧?”

声音来自刚刚现身的少年祝天忘,很浑厚温暖,听着很舒服。

虽然坐着,但与洛青溪高度相当,看着精瘦,但青色外衣下的肌肉结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长相显得很淳朴老实,肤色微黑,但眼睛很亮,很深邃,双眉扬起,显得特别有精神,脸上没有刚刚被冷月吟霜反震出现的红白黑的滑稽样子。

“还差点,要不就被你小子算死了!”

洛青溪对待祝天忘完全没有对别人的清冷,听着好似恼怒,但却有一丝欣赏的意味。

“又是冻寂青梅?”

范渭崇看着刚刚绽放的巨大青莲,弛目结舌问郁金峦,眼睛都要爆出来的样子。

“肯定不是,应该也不是剑阵,可能是剑气修为至高绝,剑意凝聚不散,以剑阵模式存在,一经引发而瞬间释放。”

郁金峦接着道:“太虚真宗可能又要增加一门绝学了。”

范渭崇一脸无语样,干脆不再管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向远处急做手势,让火烛军收兵。

“让他们先回也好,免得多增伤亡,真以为我蒙昭城无人?”

郁金峦对刚刚偷袭的两位黑衣人异常恼怒,幸好他们已成渣,就算能在剑阵中活着也必受重伤,逃不过火烛军高手追杀。

“总比您老人家直来直去乱杀一通好吧,嘻嘻……”

“这两个千影门的杀手十年前追杀得夫子您老人家东跑西蹿,被撵得像。。。”祝天忘嘻然一笑,顿了一下,道:“现在总算给您老人家碾成渣滓,有没有老怀甚慰,壮志得酬,报仇雪恨的快意?”

“夫子就夫子,别总是老人家老人家的。”

洛青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训斥道:“夫子我还没到那个年纪。”

“是是是,夫子您正年富力强,虎躯一震吓得敌人心惊胆寒,不战而败尽仇敌。”

祝天忘浑不在意夫子的训斥,对洛青溪道:“夫子您老。。您仇家那么多,现在这形势也差不多该出现了吧?”

被洛青溪一瞪眼,祝天忘立即把老人家三个字吞回去,接着道:“按钟鸣昏和劳夕梦他们收集分析的信息看,应该还有三波人啊,不会都是来看忘您老。。。看忘您的好友吧?”

“谁仇家才多,我一向不大下山,就算有仇家也杀光了,除了十年前的事情。”

洛青溪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看着他,烟火气息十足,不再像天上下来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洛青溪,把东西交出来,其他的账以后再算。”

看着与人轻声漫话的洛青溪完好无损,祁影淳极为失落,但有了这层缓冲,总算想起了今晚的正事,开口向洛青溪讨要。

“刚刚都说了,那件东西我根本不知道是。。。”

异变又生,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当空响起,而声音响起时,一支暗青色的长箭已经锁定洛青溪和祝天忘两人,非常刚烈和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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