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前去品鉴”,白骓善几乎咬着牙,隐含真元,将声音远远传出。
“果然如此!”
这句话在很多人心中浮起,虽说早有预料,但白骓善亲口中道出密匙下落,效果完全不一样。
曲潮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层层铺垫,点出剑垣秘藏中众人最为关注的东西,不管是传承也好,典籍也罢,各方势力最看中的,就是可能存在突破八境,甚至九境的道路。
传闻大陆五大宗开宗祖师均达到九境,而五大宗几千年来陆续都有八境强者出现,但是常年闭关,基本不显于世,数量确实不多,曲潮臻说的不超五指之数并非虚言。
不管八境强者有多少,对五大宗门修行高手来说,达到八境之前,修行路上始终有座高峰看得见,就算没有踩在这座高峰的路上,终究还是有路可走。
但是,大陆其它修行门派呢,现行存世超过三百年以上的门派,从未出现过八境强者,往前追溯几千年来也从未有过,这是各大势力苦苦追求的顶尖力量,但欠缺的就是像五大宗那样深厚的底蕴。
王宸隐打破了这规律,惊艳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留下千年传说,这就是剑垣秘藏让诸多势力不惜代价,趋之若鹜的原因。
“白帮主,果然好手段,跟东陌门关系匪浅,这种消息居然还得劳烦你白大帮主特意转达。”
祁归疍很不满意,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骓善,左手捋顺被夜风吹得有些散乱灰白胡须,忍不住出言讥讽百横帮附庸东陌门。
“不算特意,之前已说过,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白骓善脸色阴沉依旧,但语气非常平淡,甚至有些冷漠,阴郁的盯着祁归疍,接着道:“托贵帮的福,东陌门对鄙帮多有援助,否则百年前早已没有百横帮。”
涉及两帮百年缠斗血仇,近乎不死不休的结局,这话一出,气氛立即凝重,尚未露面两帮高手顿时警惕,很多地方都传出隐约骚动。
定远帮受剑垣密匙拖累,十年来遭了不少罪,实力受损不说,更是有苦难言,但白骓善轻描淡写就将剑垣密匙可能引发的危机轻松度过,祁归疍咽不下这口气。
大陆最顶尖的宗派是五大宗,而实力仅次于五宗的还有六大门派,东陌门在六大派里实力最为强盛,立派足有千年,近两百年来一直试图谋求成为大陆上的第六宗,一跃成为顶尖势力,但是最大的遗憾就是始终没有出现八境强者,少了令人信服的强者坐镇。
白骓善搬了东陌门出来,那想要动手的各方势力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否有足以跟东陌门叫板的实力。
很明显,邀请各方势力到东陌门“品鉴发髻”,很有可能就是白骓善跟东陌门商议好的后续方案,毕竟剑垣密匙一分为二,不能合二为一根本就没有意义,而且洛青溪十年来毫无踪迹,突然冒出行藏,孰为可疑。
如果消息为真,肯定是杀人夺物,如若不成,带着全帮近一半顶尖战力的几位宗师,白骓善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低估了洛青溪的境界提升太过骇人,鬼知道十年来洛青溪经历了什么。
最坏的情况,剑垣阵盘落入五宗之手,早早就拥有密匙发髻的百横帮,其实应该是东陌门,这一门一帮,一明一暗,也占有先机,能够籍此在谈判上占据上风。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落入这种窘境,被逼到这种地步,而且曲潮臻让他“三思”表达意思很明显,如若白骓善今晚没有给出答复,那肯定会采取另一个“解决纷争的办法”。
这个方法洛青溪肯定是非常赞成,而且会立即将纷争解决,为大陆消弭一场灾祸,积攒无数功德。
但对谋求大宗地位的东陌门,无疑又是绝了一条路,白骓善回去绝对难以交代,不得不将这备用方案拿出来,而且洛青溪也是五宗之人,也算附和原来的预计,只是主被动之分而已。
白骓善脸色看起很阴沉,但心里实在庆幸,众人都被剑垣密匙吸引注意力,先入为主,虽然现在处境被动,但只要有足够缓冲时间,还是大有可为。
正好祁归疍送上门来挑事,虽然恶心,但实在是感激得想抱住他老人家,在那张老脸上亲一口,果然不愧是“百年交好”啊,赶紧出言相激。
“听闻贵帮近些年颇有不顺,连外出红愁海的船只都频遭飓风海浪,损失不少,好像贵帮的秘密航线都暂停起航。”
嘴角微弯,语气一转,白骓善接着道:“海外资源近五年极其稀缺,鄙帮在造船航海方面近年也颇有进展,贵我两帮百年交好,需要协助,请祁帮主尽管开口,力所能及,务必竭尽全力。”
“竖子,拜尔所赐!”
饶是祁归疍城府深沉,满腹心机,听到白骓善这近乎打脸的话,脸上怦然变色,须发皆张,双眼怒睁,吐声厉喝。
听到这声“竖子”怒喝,白骓善内心着实欣喜,微弯嘴角却顿时僵住,也是杀气暴涨,怒视祁归疍,右手握住剑柄,一字一顿回应。
“老~匹~夫,你待如何?”
即使年老,不复巅峰,但祁归疍百年修为,真元深厚,位列七大帮帮主尊位,岂容他人如此挑衅,眼中戾气一闪,空中气息凝固。
在白骓善邀请众人去东陌门“品鉴发髻”的时候,伤势不重,已经恢复过来的祝天忘就不停朝范渭崇眨眼。
范渭崇看得莫名其妙,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剑垣密匙归属,不知道这小子狂眨眼是要做啥。
他们俩人同在蒙昭城,不知道打过多少交道,刚刚范渭崇过来那会,两人还在冷眉瞪眼,相互指责对方不厚道。
祝天忘看范渭崇不明其意,继续连连眨眼,边转头看向白骓善,边用口型说“发髻”。
“白骓善?”
“发急?”
“法纪?”
“发髻?”
白骓善发急就发急,是我也发急,这么狼狈,不过这管我什么事?
难度要我们火烛军将白骓善给办了,范渭崇险些翻白眼,太看得起我了。
白骓善有密匙发髻,这事谁不知道,这不正“友好”会商着么,范渭崇看着还在猛打眼色的祝天忘,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祁归疍勃然爆发杀机,两大帮会的头头再这么对峙下去,弄不好两帮得在蒙昭城来场火拼,范渭崇不再理会祝天忘,暗中手势不断,让火烛军高手戒备。
心中却疑虑重重,范渭崇设身处地暗自揣摩,这么被动的局面下,以白骓善的老谋深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祁归疍再起冲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水搅浑,到底有何企图?
有洛清溪和曲潮臻在此坐镇,未必能打得起来,暗中还隐藏诸多势力环顾窥伺,白骓善将场面搅乱,就算趁机脱身也没意义。
密匙发髻在百衡帮,或者东陌门手里,既然众所皆知,各方势力迟早都会有人找上门,定远帮毫无秘密的十载岁月,几百年来少有的“光明正大”,可谓前车之鉴。
“祁帮主,白帮主,既然剑垣密匙之事尘埃落定,就暂且停息干戈吧,何必惊扰城中民众?”
看着祁归疍和白骓善针尖对麦芒,两大帮会剑拔弩张,颇有一言不和就来一场拼杀的趋势,曲潮臻眉头微皱,开声阻止,语气颇为不悦。
“冒犯!”
最后还是白骓善首先妥协,目的已经达到,不再与祁归疍纠缠,向曲潮臻抱拳,接着道:“多谢曲前辈援手,来日需要鄙帮效劳,必当尽力。”
说完白骓善当即转身,不等曲潮臻回应,也不向周围打招呼,毫不犹豫准备转身即走。
众人并未阻拦,巴不得他赶紧走,免得横生枝节,至于何时品鉴,东陌门自会传出消息,也不需要在这里继续追究,连洛清溪和祁归疍都不再理会。
然而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让他即将迈开的步伐顿住。
“夫子,你见过剑垣密匙么?”
祝天忘看着白骓善准备脱身,而范渭崇那狗头军师还在搞没意义的手势,这情形能打得起来才见鬼,赶紧出声向洛清溪请问。
“没见过,密匙阵盘倒是在我手中很久,你也见过,那个发髻我从未见过?”
洛清溪看着祝天忘,也有些莫名其妙,这个问题早就问过,不清楚他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不止洛清溪,曲潮臻、祁归疍等人都看着祝天忘,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合适么,要请教也该看情形。
祝天忘被人看着有些窘迫,嘴里有些发苦,罢了,得罪人的事情既然开了头,也不差这么这么几句话,心中暗自嘀咕:“一帮人吹嘘半天,都不知道剑垣密匙长啥样,还老江湖,鬼迷心窍。”
“白帮主刚才说请诸位去东陌门品鉴发髻,夫子,那到时候要怎么品鉴?”
祝天忘将“品鉴”二字加重,看着洛清溪,一副认真请教的样子。
剑垣密匙诱惑力无穷,很多宗门都典籍记录密匙样式。
两年前,大陆有阵子冒出很多密匙仿制品,样式可以仿制,外形可以做旧,阵盘符文繁杂,也可以以假乱真,但发髻中王宸隐那道剑意可不是那么容易作假。
刚开始很多人不明真相,以为有人暗中获得密匙,但无力吞下才拿出来卖掉,但卖出高价的“剑垣密匙”,很快被鉴定为仿制品。
幕后之人也清楚这生意很难持续,很多密匙几乎同时在大陆出现,私底下交易,趁机搂一笔,过后基本销声匿迹,许多吃亏上当之人事后追踪,发现这“剑垣密匙”居然是几经转手得来,谁也不清楚到底从哪而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怎么品鉴?
这很难么?
剑垣密匙一分为二,阵盘在这里,本体发髻现在应该在东陌门,两者一合,不就是剑垣密匙,还要怎么品鉴?
更何况,到时去东陌门“品鉴发髻”的肯定都是七镜宗师,而且不会是普通的宗师,按照典籍记录,一验便知。
基本上大部门人都在思索东陌门的剑垣密匙“品鉴大会”,在他们看来其实就是剑垣迷藏分赃大会,这次可能是进入剑垣最好的机会了。
很多人看傻子一样看着祝天忘,连带着不住往洛清溪瞅,眼神看起来都怪怪的,这么没有分寸,洛清溪会带在身边?
洛清溪和范渭崇是比较了解祝天忘的人,清楚他不会不分场合,在这里胡乱开口。
“品鉴。。。品鉴。。。发髻?”
范渭崇暗自默念了两遍,脑中灵光一闪,怎么是品鉴发髻,不是品鉴剑垣密匙?
“白帮主,请留步!”
范渭崇看着转身顿住的白骓善,连忙开口问道:“请问白帮主刚刚说的前去东陌门,是品鉴发髻还是去品鉴剑垣密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