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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太的死

这些天老林带着林太四处奔走,他们去遍了这附近所有的庙宇,也找了很多能人异士占卜算卦,但却没有丝毫好转,林太似乎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恐怖世界。林太这段时间一直声称看到庭院有奇怪的黑影在走着,老林为了让她放心,把院里所有花都搬到了墙和屋顶,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可林太还是不断看到奇怪的东西。

有一天老林醒过来,发觉林太已经不在床边了。老林一个激灵,顾不上穿鞋便跑了出来,在村子里四处寻找了起来,最终在林太当初摔倒的三岔口发现了她。只见林太此刻就坐在岔口的正中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嘴里也念念有词。老林从背后喊了她的名字,林太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老林,眼神由迷糊渐渐变为恐惧,低下头开始啜泣了起来。老林扶起她,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询问着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林太告诉他:“今天睡着睡着,我突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醒来后,我发现我就睡在家里边,不,是我小时候的家里,母亲就睡在我的身旁,父亲此刻正站在门口,问我要不要陪他一起出去走走。我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父亲一路上也在给我讲着我小时候调皮的事情,走到岔口的时候,父亲遇到老朋友了,他说要过去和那人聊几句,叫我就在这里等他。之后过来好久,父亲都没有回来,我想过去找他,又怕他要是突然回来找不到我那该多担心。我就这么等着,直到你叫了我。是啊!我结婚了!也老了!父亲和母亲也早就没了!”

老林拭去了林太的泪,只说了句,回家。

当然这一切是在多年后王婆和妈妈在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说出来的,当时她吓得躲在窗边不敢呼吸。

2001年2月10日,老林将屋子附近的两棵木麻黄树剥皮了,原因竟是林太说她看到树影里藏着人。当然这一切只有我清楚,一天午后,爸爸突然聊起了家附近的木麻黄,说树好像病了,叶子也都掉了,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我明白爸爸的想法,这两棵树是奶奶种的,爸爸从小看着树长成如今的样子。小竹偶尔也会告诉我他觉得这两棵树好像要死了,叶子都掉光了,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夜里看上去像人在张牙舞爪,很是可怕。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着树此刻的样子有些落寞。

三周后,林太走了。据妈妈说,林太这三周样子变了很多,死的时候瞪大了眼,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林太的儿女们很快便赶了回来,老人出山(出殡)的时候,因为屋子门小,棺材抬出来费了很大的力气,刚一出门口,“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棺材板,吓了众人一跳。静下来细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爸爸和海叔参加了林太的葬礼,而我和小竹就站在土砖上看着送葬的队伍。

头七的夜晚,爸爸嘱咐我们不要出门,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看窗户,早点睡觉便是。

当晚,我失眠了,被爸爸这么一说,我反而很好奇,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反倒是我哥哥睡得很好,各种呼噜声此起彼伏,想来比他晚睡着怕是就意味这失眠了。当天晚上十二点过后,外边刮起了大风,风声吹过巷子有点像是哭声。风刮着窗户摇着不停,相互撞击发出“哐哐”的声响,我总担心着会不会把窗户上的玻璃撞破了。这之后过了很久,听着窗户的撞击声听得我有些心烦。我悄悄起身推开窗户,屋外的风很大,有很多灰尘和碎叶四散飞舞着。我往林太的屋子望去,只能看到里边亮着灯,其余的东西看不见了。仅仅是这么一瞥,我的脑海中立刻响起来爸爸告诉的话,故立刻低下头不再看。屋外的风声依旧在“悲泣”着,越听越有些诡异。我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又看了好长一会,确定我没看到其他奇怪的东西,我这才慢慢将窗户关上。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就这么静静听着,睡意慢慢袭来,这才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推开窗户,只见屋外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想必昨晚的风确实很大。我低头往窗边看,只见窗户下端的玻璃印着一个清楚的手印,仔细分辨能看出是一只右手,并且在手印尾指的地方沾了一点点的血迹。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林太!昨晚林太回来了,并且就站在我的窗前!

我起身出门,发现小竹就坐在门口的土砖上,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林太昨晚回来了。

小竹说:“昨晚我睡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在用指甲叩打着窗户,我没敢起身看,我摇醒了睡在一旁的妈妈,她把我抱住,叫我别多想,早点睡觉。之后我听她敲了很久,等到声音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也没敢睡,早早就出来这里坐着了。”

我安慰他说是昨晚风大,可能是碎石子打在窗户上,别胡思乱想。他点了点头,但神情的恐惧还是没有散去。

几天后,老林的子女把他接走,到县城里住了。临走的时候他把我爸叫了出来,坦白了是他偷偷剥树皮弄死了树,因为林太总是看到树上人在看着她,他也是不想要林太天天担惊受怕。爸爸一直都一言不发,想必是真的对这两棵树有感情了。老林想将屋里的花都送给我们家,由我们照料着,但爸爸没有接受。老林有些心事地离开了这里,此后这个老宅便一直空着。老林的小女儿三婶家里这里不算远,每隔几天便会回到这个老宅,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浇水。三婶还在老宅后院开了地,变成了一个小菜园,在里边种番茄,毛豆等蔬菜。时间久了也和这里的人熟络了起来,每次过来浇水也有街坊和她打招呼,她人也大方,种的东西也大都送给街坊了。

而我的寒假也结束了,必须要重新去上学。

现在我还是会早起到土砖上看日出,而小竹每次都会早早就到土砖上等着我。我问小竹什么时候会去上学呢,他笑了笑说:明年,明年我就可以去上学了,到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了。

我向着他点了点头,告诉他我也在期待着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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