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吱声,任何反应也没有,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冷着脸挣脱了她紧抓着我的手,固执的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清静说的没错,同学们都在看着我,除了收拾书包的,基本上眼光都在往这瞟。那些背着书包等人一起走的,有冷冷的看着我,仿若在看戏台上的一出悲欢离合一样的,有皱着眉头愤恨的盯着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烧出个窟窿来的,也有淡淡扫两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目光各异,极其精彩。那些不急着赶校车的,就掏出手机凑成一堆,脸上放着不怀好意的笑,在那里“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不过应该是离不开“顾若伊是班狗”这种东西的,或是情绪激动已经开始爆上粗口的,皆有。
只这一眼,便让我觉得我这一生活了十几年,今天才算是没白活。以前总想着看破红尘,熟知人性是一件多么多么酷的事情,等到了今天真的看到一些冷暖了,才发现原来在顿悟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疼的,眼睛还是酸涩的,喉头还是哽咽的。
在各色的目光中,我避过了其他的,直直的看向身后的陈阳。
陈阳盯着顾若伊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不是滋味。这姑娘明明不瘦,属于微胖的身材,为什么现在看上去背影那么的萧索孤独,还有她不紧不慢的步伐,清静一直在她身边的,为什么他还是有种:顾若伊被世界孤立了的错觉?陈阳心里好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汁,酸涩的感觉慢慢浸润了整个心脏,他脸上有了一丝裂痕,本来波澜不惊,公平理智的面上闪出了一些名为心疼的情绪。我回头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那个在我心中铁面无私,冷漠无情的陈阳,此刻正满脸愁容,哀伤无比的望着我。
他心疼的目光我看出来了,这目光比班里任何一个其他人的眼光都令我震惊,我怔愣在那里,一瞬间竟忘掉了那些令人不大愉快的眼神,清静死拖着我要走,我被她拽着,不得已挪动脚步跟着走了。
从被清静拽走到上校车再到进家门,我全程都是懵的状态。不过,懵归懵,我好像开始明白为什么陈阳要对我说那些话了。
回到家,谢天谢地,事情开始的比我要晚一些。晚到,足够我写完作业再去思考这些破事儿。
我听陈阳的话下了QQ,专心的写作业。不过就在我还差一张卷子的时候,风暴迅速猛烈的席卷了过来。打断我思路的是电话铃声。我心里一跳,拿起手机看了屏幕一眼,是柳正。这让我始料未及,不过想一想,都这个关口了谁来问都一样,所以谁打来也都不算奇怪了。我静默了几秒,想起陈阳今天的话语,又想了想清静被陈阳训斥之后诚惶诚恐的脸庞,我毅然决然的按下了接听键。
也许,是我鬼使神差的想要当拯救世界的英雄吧,也许,是班里第二的生活太过平淡没有趣味所以我想要尝试一下那些刺激的感觉吧,也许,是我在班里沉没太久第一次处于全班的焦点——虽然结果不一定是好的吧,也许,是我还沉浸在小时候大家都纯真自己那股冲动的保护欲吧。
总之,我不知道自己在心里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可是接电话接的毫不犹豫。
电话接通以后,谁也没有先说话。明明他是问我的那一个,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想,虽说这通电话至关重要,可是也不至于让我失了礼节,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了声:“喂?”柳正在那头出了声:“顾若伊,是谁?”嗓音有一股说不出的柔和,但问题却直接的让我指尖发凉。我说:“不是我。”他道:“我知道,你就告诉我是谁就行了。”我本以为无论是谁来问肯定无非就是拼命的质问我到底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