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接替我的人才来,无视那个跟貌似是女朋友的人腻歪的圆脸,背起背包朝着门外走去,说起来,已经是周一的早上了,我的事情只剩下了一件,去“旧屋”。
旧屋是一家私人开的小型电影院,平常做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是在凌晨,里面的电影都是经典和口碑非常好的电影,爱怀旧的人一般都喜欢那里,旧屋的老板是位已经快要70岁的老爷爷,如今只有他一人,靠着这个小屋赚些钱,我在快餐店打工的钱差不多都花在这里了。老人家的名字我不知道,过来看电影的人,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无业的小青年都称他一声“三爷”。
三爷长得很是和蔼,让我总是将他当成我爷爷的样子,因为没有见过亲爷爷,所以就更加自然而然的熟络了起来,三爷得了一种叫阿尔茨海默病的病,症状初期阶段,短期丧失记忆,所以每次去的时候总是要重新自我介绍一回,不过这也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和趣事儿,逗老爷子笑一笑也很好的。
等忙活完了,从三爷的橱子里面拿了一块面包就往放映室里面走,今天倒是很奇怪,大凌晨的,居然有人在,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脑袋有些沉,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靠着大沙发休息,屏幕上放的是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应该是前面那个人点的,还是符合我的口味的,便安静的看着。
也许是上个星期太累了,刚刚结束大学生羽毛球赛,然后还被柯雲岚学姐通缉,身子疲惫的很,竟是嘴里叼着一块面包就歪着头睡着了,也许是那个人看完了,要离开,也许是我的呼噜声吵到他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蜷缩在三爷的小床上,脸上还挂着一条哈喇子,算是囧透了。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在看书。
“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赶紧擦了擦嘴角的东西,尴尬的起身,三爷端着一碗白水煮的挂面走了进来,我还高高兴兴的伸出手去接,结果碗却往那个看书的人那里去了,我只能看着三爷傻笑。
“山,吃喽。”一声宠溺的称呼,满是亲情的爱意,还是第一次看到三爷笑的这么幸福和开心。
“三爷,这是?”我提高了自己的嗓音,生怕三爷就这么把我给忽略了。
“丫头,你是谁啊?”三爷撇过了眼睛就来了这么一句。
那人这才起身,一把扶住了三爷就将他往门外带,嘴里还不忘慢慢的解释:“爷爷,她是山的朋友,外边儿来客人了,你去收钱吧!”
声音突然感觉很熟悉,脑子一懵,这背影已经转身回来了,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封乔?你怎么会在这里?三爷是你爷爷?!”我万万没有想到封乔会认识三爷。
“不是。”封乔将桌子上的那碗面拿到了我的面前,继续说,“不过他跟我爷爷很像,平时我帮三爷收集一些电影的盘,所以总是来这里,他就当我是他的亲孙子付山了。”
“老爷子居然会记住你,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了。”我只能回这么一句话,接过了那碗面说了一声谢谢,我们两个就陷入了尴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从我让他不要跟着我以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封乔将桌子上的两本专业书拿起来,刚想要跟我道别,我喝了一口汤就说:“哦,对了,我在我打工的店里看到你的朋友了。”
“洪国冬吗?”封乔反问,显然他是知道的,不然不会一语中的,“那小子向来是夜猫子,你碰到他倒也是正常,不过你那么晚了还在打工,要注意安全,洪国冬他比较花心,你最好不要多跟他接触的好。”
“这你倒是放心,他直接忽略了我。”我勉强的笑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尴尬。
封乔就站在门口,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走,我心里也是无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最后还是他开口了:“羽毛球比赛怎么样?”
“哦,还行,不是倒数。”我这后边一阵的傻笑算是将我们的对话彻底的终结了。
封乔将门帘挑开,回头对我说:“我早上还有课,就先走了,你一会儿回学校要小心。”
“嗯。”
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目送着他离开了旧屋,心里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再次见面的场景,我居然如此的狼狈和不知所措,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小声的咒骂:“全晗默!你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
在旧屋吃了面就回到了学校,等到宿舍的人都去上课了,我才敢回去睡个回笼觉,中途汪洋回来,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就找电话,结果看到我躺在床上睡大觉,这才呼了一口气,推搡着我就喊:“全晗默,你死哪里去了!找你找了好几天了,不去上课,不去参加社团活动,不去图书馆!”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竟是看到了汪洋的眼角积攒着泪水,我赶紧解释:“柯雲岚学姐追的紧,我就避了避风头,羽毛球比赛结束之后,我就回家了。”尽量说的很平和。
汪洋这才平静了,一边说,一边示意我穿衣服穿鞋:“周一早上是谁的课,你应该记得才对,赶紧吧!”
看到汪洋的表情,我的脸从木讷转成了惊恐,我真的忘记了,经过了早上遇到封乔的事情,我居然忘了这件大事!周一早上可是魔头班主任的课,这下被逮住现行了,以后的日子怕是苦了。
说起班主任,他的课是全校公共课,没有什么太专业的知识,但是因为他太受男同学们欢迎了,所以威严就越来越强,得了一个魔头的称号,原因就是作业和期末考核都是特别的另类和搞笑,而他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翘他的课,所以惩罚自然而然也是别出心裁了。
汪洋是听他的话专门去抓我的,很明显,我中招了,从下次课开始,每次都要穿一身古装去,而且期末考核的作品分数要在前三,不然就是不及格。没错,班主任就是讲古代史的。
最最尴尬的情况还不止这些,那天迟到的时候,坐在第一排的人,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封乔。有一句话说的好,当你最不想在某个人的面前出丑的时候,他偏偏每次都在。
期末来的很快,所有的学科,我都无所谓,信手拈来,唯独班主任的课成了一块心病,怀揣着忐忑的心,我是挪到汪洋的身边的,她正在复习,先是把她最喜欢吃的麻辣烫推到了眼前,然后就是各种请求:“汪洋,小洋洋,汪汪汪,求你个事儿呗!”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尊严已经扔没了。
汪洋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嘴角咧着,恶心的远离了我,还不忘牵着那一盒的麻辣烫,塞到嘴里就说:“小默你正常点儿,再这样我就把这一盒东西拍你脑袋上。”
“跟我演历史剧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汪洋脑袋立即停住,嘴里刚刚放进去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再次吐了出来,盒子退了回来,万分为难的说:“小默,你也知道,晴晴她们几个早就找我去演杀手了,我都答应了,况且拿到前三,这压力我有点儿大。”汪洋说的是实话,班主任的课,就连音舞学院的播音主持和表演专业的人都来学了,她们肯定是拿前三的人,跟着我混,就是不及格的节奏,一瞬间,我被班上所有的人抛弃了。
一间空空旷旷的教室里面,这是我特意拜托学生会的同事给我留出来排练的,结果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哐当”一声,挡在门后的椅子被强制的推开了,封乔走了进来,关门。
气氛瞬间又是尴尬不已,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这样的境地?这个人从进来的一瞬间,我就低着头不敢看他。
“古代历史,我跟你组。”
听到了这声救世主一样的声音,我本来是应该欢呼雀跃的,可是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反而低着头问了一句:“跟着我,你一定会不及格,还要重修,何必呢。”
“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封乔还是站在我的前面。
“什么问题。”我心里七上八下。
封乔又走进了我一点儿,看着我:“我长得很可怕吗?”
“不可怕。”这句话就是废话,你长的可怕,那我不就是地狱的罗刹了,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都不敢看我?我会吃了你,还是杀了你?”封乔的语气变得有一丝的生气。
“我……”我的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敢看他,为什么总是想躲着他,“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你讨厌我?”
“没有。”我立即否认,但是却把自己说进了一条死胡同,感觉下一个问题就会无言以对,所以从桌子上跳下来就往门口去,“大楼快锁上了,我得回宿舍了。”可是一个有劲儿的手就这么抓住了我的手臂,全身就是一股电流乱窜的感觉,我真的吓住了。
“不是讨厌,但是却不想跟我说话,还要躲着,那不就是喜欢了。”封乔倒是说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强行脱离他的手,却在门口被追上,门被这个耍无赖的人强行堵住了,我真的不敢看他的脸,只能微微低着头,看着他的胸口,说道:“真的晚了,我想回去了。”
封乔一把抱住了我,就像是被袭击了一样,我彻底疯了,挣扎,挣扎,然后投降了。在他的威胁下,大楼管理员来检查的时候,我没有出声,我们俩就这么被锁在了教学楼里面,一片漆黑,坐在教室的桌子上,盯着窗户外边的星空发呆,虽然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星星。
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吓唬我们,说谎的话,自己的鼻子就会像匹诺曹的鼻子一样变得很长。现实生活中,自己都不知道的谎言,不会让鼻子变长,会让心变得不安,会心生恐惧,是一份突如其来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