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黑色的夜幕笼罩着这个充满血腥和杀伐的世界,不时划过的闪电犹如一把利剑要刺穿敌人的胸膛。狂风呼啸,茫茫的群山间树木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活像一片刚刚停止喧嚣的战场。
“驾、驾、驾……”一串马蹄声打破了雨水的刷刷声,马蹄踏在积水的坑洼里,溅起阵阵水花。马队当头一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手挽缰,一手死死护住胸前挂着的竹筒。马匹跑过前面的弯道,一片军营的点点火光在大雨中隐显出来。这是赵齐边界,可是军营上挂着的却是“韩”字大旗。旗帜在暴风雨中猎猎作响。
辕门站岗的军士看见前面踏来的马队,忙将长戈一指喝到:”来者何人?不可擅闯军营!”,马上那人拍着竹筒道:“君上令,速速让开!”。军士听后将戈放下,让马匹进入了军营。
将帐中掌亮了灯,一位华服男子手捧黄绢直径走上前去,展开黄绢缓缓念到:“奉君上令,将军韩玘,除晋公室有功,寡人已通传别国。今晋室已灭,卿益回阳翟,论功行赏。至于晋室余孽,其势弱力微,任其自生自灭,以彰仁德。”男子宣完召令后,将黄绢交到鞠躬奉命的韩玘手中。
“请公子回阳翟奉命韩侯,晋国公室后裔尚存,末将尚不能奉命,待末将除了余孽再回都请罪!”
公子声拱手道:“既是如此,本公子定为韩将军原话带回。近日昼夜兼程赶路,本公子也乏了。”韩玘立即向下属招手道:“你们快带公子下去休息。”
说罢,公子声向韩玘抱拳道:“那本公主就先去休息了,韩将军自便吧。”
便随几位军士带上蓑笠,出了军帐。
公子声走后,副将韩琼不解地问道:“大哥,这晋国公室已经被我们灭了,还是你我亲自带的兵,今日你为何又说尚有后裔存世?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唉……”韩玘听到这里一招手,“你真认为灭晋是功吗?我韩国本就是出自晋国,今日你我灭了晋,正给了别国一个征伐我国的理由,又加上我韩国国力羸弱,君上为绝他国讨伐之理,定将你我处刑。你我虽然也是公室之人,但是血脉已疏,身不由己啊!”
“所以大哥你才谎称晋室有后,只要晋室后裔一日不除,韩侯他就一日不敢动咱们。大哥呀,你真是好计策。只是……毕竟纸包不住火,若是被连向知道,他又不承认,那被君上知道了,你我依然逃不过这大罪呀。“
“哈哈哈哈哈,弟弟你好糊涂,你也是带兵之人,难道还不知道在军中要数士气最重要,现在的晋军中只有一位连向,虽说连向是晋静公最亲近的人,但是毕竟不是公室子弟。再加上公室被灭的消息,军心不稳,众人离心离德,想必已是涣散不堪了。如今却听见这样的谣言,想来连向这种聪明人,一定会抓住机会巩固军心。所以为兄前几日就派人传出了谣言,想必现在君上也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来要不了几天这件事便天下皆知,如此君上便真的奈何不了我们了。”
“大哥,若是如此,咱俩食着君禄,无忧无虑。啧啧啧,高高,真是高呀!”
哈哈哈……韩玘韩琼兄弟相视大笑了一番。
次日,公子声便回国复命,这先略过不提。
就在当晚,距韩军营帐不远的山间还有另一座军营,那是晋军将领连向的部队,已然剩下两千人尚在无奈的挣扎中。一个月前,连向便派人向齐国求援,希望能进入齐境与赵魏韩三家斡旋。如今齐君应允,他们连夜就打算撤离,进入齐国。
可是就在连向正做最后部署的时候,几个士兵进入大帐,抱拳向连向说道;“将军,适才我们巡视四周的时候,在河边发现了一位探子,请将军明示。”
连向一旁一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副将丁沙宁向着前来禀报的军士喝到:“这点小事也要麻烦将军,发现探子的话,砍了就是,去去去。”
连向思索了一会叫住丁沙宁道:“丁副将,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还是问清楚的好。”随后转向军士,问道:“你们说说,发生了什么?”
那位军士维诺道:“诺。刚才我们在河滩上发现这名探子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只是他身上未带一件兵器,而且穿着十分古怪,不像是我华夏之族。还请将军明察!”
连向一听来了兴趣,命人将那名探子抬上来。不一会儿探子就被人抬进了帐中。只见那人一头短发,身着一件短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跑鞋。这样的装扮若是放在两千多年以后,真是遍大街都是,根本没有一丝丝的新奇,但是放在这战国乱世之中,何曾有人见过。
连向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嘴角露出了一些得意,遂向那名军士走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辛苦,去叫你的弟兄们进来,本将军要赐酒。”那名军士听后连忙抱拳谢礼,卷开帐帘,唤进了其他四名军士。五名军士接过酒一饮而尽,最后齐齐谢过连向,退出了营帐。
连向见人已经退出,就向丁沙宁问道:“你看这人是何来历?”
丁沙宁一介莽夫,哪里会仔细斟酌,听见连向如此发问,不耐烦道:“哎呀,将军好啰嗦,末将看这人不是赵魏韩三家的探子,就是戎狄的探子。一样都是探子,杀了便是,有什么好想的。”
连向明知道他是莽夫,但是依然不耐其烦地解释道:“我虽然不知道此人来历,可是我看他并非探子。你且来看,此人身材虽高,可是却显得弱小不堪,而且脸色红润、皮肤白皙,双掌无茧。此人出身非富即贵,再看他的打扮,说不定是西北胡商。丁副将!”连向叫了丁沙宁一声。
“末将在!”
“丁副将,你我交情也算不错,你想不想飞黄腾达,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愿闻其详。”
“那,想必近日军中相传的晋室有裔之事你也有所耳闻,军中无主则军心涣散,现今出现这样的传言对我军大为有利,奈何没有合适的人选,今日是上天送给你我一位晋室公子。”
“连将军的意思是?”丁沙宁有些听不懂了。
“你说,如果你我让他当上了晋国公子,那你我可有辅佐之功,试想他日他若复位成功,也必定听命于你我。现在晋室覆亡,已无后人,说此人便是公子,也无人质疑。至于此人嘛,他身在我手,也由不得不听从我。如此一来,这第一晋室可复,我两也对得起主公了。第二嘛,你我前途无量,功业垂成。丁副将你意下如何呀?”
“这自然是好,只是他又如何肯听命我俩,来假装公子!如果他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我俩必定身败名裂、人心涣散啊!”
连向听他一说,笑到:“看他不过一胡商耳!此地中原,他若不听命我俩,又当奈何?便是以后他想反悔,已经上了这条船,又如何下得?丁副将,你说呢?”
丁沙宁顿时听明白了,一时眉开眼笑,在他那张黝黑宽大的脸上挤出几条皱纹,只是一个劲的傻笑道:“听你的、听你的,全听你的。”
连向见丁沙宁已被自己说服了,立即交代他要如何才能让这个被他们捡来的“公子”成为这支军队的主人。其实他们要做的并不多,因为韩玘已经把公室剿灭个精光,有人逃出来的几率相当的小。
连向又是晋公最信任的人,有他一说这个人便是公子,谁会质疑。只是捡人回来的那五名军士不得不除去,原来刚才之所以让他们进来,就是为了记住他们,今夜撤退,殿后的人中一定有他们五个。而这片峡谷,终将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连向部队即刻连夜撤离,进入了齐国境内。
一位外来的少年的故事便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