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古岩你给我站住!”在一条条曲折回环的小巷之中,一位绰约的妙龄少女气喘吁吁地追赶着,香汗淋漓,顺着她那鬼斧神工般的精致美靥滑下,可少女丝毫没有停止,穷追不舍地奔跑着。
而在她的前方,一道俊逸的身影拼命逃窜,急于摆脱少女的追赶,定睛一看,赫然便是恢复生机的古岩,五年的成长,少年愈发俊朗,可眉间的轩昂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漠。
终于,在下一个胡同,古岩一个闪身,彻底消失在少女的视野,看着面前古老沧桑的高墙,少女那绝美的脸颊倏地凄凉,仿佛失去了毕生的追求,少女绝望地杵立在原地。
“你出来!”哀莫大于心死,看着四周空旷的小巷,少女近乎祈求地喊道。然而,唯有回音缭绕,那少年依然没有出现。
岑寂的四周令人心灰意冷,少女那凄厉的呼喊不绝如缕,然而,所有的祈求都是徒劳罢了。可渐渐地呼喊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袅袅地啜泣,如同悲切的挽歌,听起来感同身受,令人潸然泪下。
“我求求你,你出来见我!”少女双手捂面,泪水无情地淌下,顺着柔荑缝间,滴落下来,仿佛是赎罪又像是哀嚎,少女无力的跪在地上哽咽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呼吸遽然停滞,躲在山墙后面的古岩心中压抑不已,如同哽塞般难受,双手因为少女的那句话,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很想出去拥抱她,可理智告诉自己,他们两人已经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了。
“五年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少女的泪水也随着往日重现而愈发汹涌,断断续续地啜泣道:“自从回家后,你再也没有见过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再也不是人人敬仰的修炼天才了,也失去了诸家少爷的身份。”
“你觉得自己没用,别人说你是废物,你也没有愤怒,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你怕我,你怕和我在一起,别人会说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说你配不上我。”
“所以你拼命修炼,即使受了伤,可从来没有停止。”
突然,少女抬起那满是泪渍的美靥,通红的妙目如同盈盈秋水,涌动着无尽的凄凉,悲切地大声道:“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不是天才,你都是我的古岩堂弟,你永远都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古岩小少爷,五年前的约定,我永远记得!”
梨花一枝春带雨,将五年来压抑已久的痛苦倾诉殆尽,少女早已哭的肝肠寸断,疲惫的瘫在地上,风起云涌,仿佛苍天都为这悲切痛哭流涕。
泪水不可抑制地自少年的脸颊滑落,即使五年前那一个月里非人的痛苦都没能使古岩屈服,可少女的一番话,彻底地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可他只能让泪水源源不断地溢出,依然没有哭出声来。
“诸妤堂姐!”咸湿的泪水流进嘴中,古岩自责地喃喃自语道:“你不嫌弃我,可我嫌弃我自己。”
儿时的嬉闹历历在目,古岩苦笑着咽下那酸楚的泪。对于这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堂姐,古岩心中亦是拥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当初诸家收留的女婴,如今已然亭亭玉立,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跟在这个比自己大一个月的堂姐身后,别人觉得她是外人而嘲笑她时,自己也曾气急败坏地将对方打成重伤,虽然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诸妤堂姐也不再驱赶敌视自己,两人感情与日俱增,记得在自己出事前一个月,两人还信誓旦旦的私定终身。现在想起来,真是年少轻狂,不知所谓。
古岩终是没有出现,只是少年站立之处的墙壁上,一条条沟壑纵横的爪印触目惊心。
半年后……
“听说了吗,城主府向诸家提亲了?”
“当然,话说那诸妤小姐还真是端庄全无,不答应婚事倒闹出这么个幺蛾子!”那人哂笑道:“说什么任何人想要娶她,只要半年后打败古岩那个废物就就行。”
“说得我都想去试试!”引出话题的那位中年人恬不知耻道。毕竟诸妤可是众所周知的“礼山第一美女”,只是那火爆的脾气令人不敢恭维,可如此,倒使她多了一份刁蛮狂野的韵味,无疑是锦上添花。
“嘿嘿,打败古岩那废物不难,”另外一人听得这话,没好气地嘲讽道:“就怕你赢了那废物,却死的不明不白!”
此话一出,刚才还浮想联翩的那人顿时不寒而栗,觊觎之心烟消云散。毕竟三大家族的天才少爷一个个对诸妤都心生爱慕,如果自己捷足先登,估计第二天就尸骨无存了。况且还有礼山城唯一炼药师季禹大人早已提亲,就算逐一遴选也轮不到自己。
原来,礼山城土生土长的家族只有城主府季家和王家,而陈家、诸家都是十几年前迁居而来的,两大家族实力雄厚,大有与王家并驾齐驱的势头,渐渐地形成城主府统领礼山城,三大家族鼎足而立的格局。
而五年前诸家内乱,礼山第一天才,亦是诸家少爷的古岩神秘失踪一个月后,丧失修炼天赋,跌落神坛,紧接着大长老诸翟弹劾族长并取而代之,古岩一家被逐出家族,诸家一时式微,但也没伤筋动骨,在城主府的帮衬下迅速恢复,人们无不赞颂城主府以德服人,为民着想。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张血色战书和一张镶嵌花边的小笺,古岩心中哽塞异常,由于过度愤恨,少年的拳头捏的森白。
战书的落款是三大家族王家少爷王宏戬,古岩无力地笑了笑,如果是在五年前,那些所谓的天才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战自己,紧紧地攒着血红的战书,窝成一团废纸,少年从没有过如此的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泪水夺眶而出,古岩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麻木地站起身来,手中那标记有“诸妤亲笔”的信笺随之滑落,空白的花笺上只有了了数字,娟秀的字迹染上几点泪痕,所有的话尽在其中。
“我要出阁了!”
这是一条喧嚣的瀑布,湍急的水龙飞流而下,激荡起朵朵莲华,瀑布的下方是一方宽阔的温泉湖泊,而在湖泊的岸边,一颗枝繁叶茂的皂荚树静静地耸立,足足一米多宽的树干上满是藤蔓,掺杂着厚重的青苔,显然已有些岁月。
突然,整个粗壮的皂荚树开始剧烈地摇晃着,黝黑的皂荚肆意摇摆,纷纷扬扬地跌落而下。
“为什么让我像个废物一样活着?为什么?”攥起青筋暴起的拳头,古岩目眦欲裂地朝着皂荚树那沉重的树干砸去。
飘零的落叶中,随着每一次的击打,一道道嫣红的鲜血顺着少年的拳头滑落,可古岩依然疯了似的咆哮着,双手鲜血淋漓,似乎是疼痛能够缓解内心的凄苦,渐渐地麻痹。
当初自己大难不死,原以为是上苍让自己报仇雪恨,等到自己清醒过来是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气喘吁吁的古岩颓废地坐在树旁,背后的树干已然一片猩红,抬起露出森森白骨的拳头,在古岩习以为常的自嘲中,那疮痍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脉复苏,肌肉重生,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伤口竟然完好如初。
“空有这怪异的体质好有何用?”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古岩自暴自弃地苦笑道。
“唉!”突然,在古岩识海的最深处,一声划破虚空的喟叹声响起,如同死气沉沉的湖面落进了一片树叶,荡漾起缕缕涟漪。
在古岩未曾察觉的角落里,一道嫋娜的倩影凭空浮现,修长的白袍笼罩着白玉无瑕的身躯,巧夺天工的瓜子脸隐约可见,只是被一条丝绸面纱遮盖了芳华,令人浮想联翩。
似乎是少年的悲愤感染了白衣女子,一声喟然长叹,蛾眉紧蹙,许久,女子终是无奈地抬起柔荑,随着她那虚幻般的手势,一股古老沧桑的恐怖威压扩散开来,如同跳跃的音符,五指律动有条不紊。
而在少年的肩胛处,只见一个个晦涩的封印充盈着各大穴位,右臂中浩瀚的黑血一接触到封印,顿时阻塞不前,兀自流淌潆洄。
在白衣女子手势的变幻中,突然,所有的封印开始颤抖,曲曲折折的轨迹闪烁其间,随着女子柔荑微展,一声低沉的訇鸣在肩胛处回荡,如同开启惊世之门,所有封印惊颤连连。终于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缝自封印中浮现,霎时间浓重的黑气喷薄而出,仿佛地狱的幽魂重见天日。
“咚!”
突然,一滴黝黑的精血自缝隙中溢出,整个封印再次闭合,可古岩的肩胛处已是一片黑雾弥漫,云蒸霞蔚。
恐怖的煞气盘旋在黑色精血周围,似乎是看见一丝逃逸的曙光,黑色突然咆哮,霎时间煞气盈满,识海一片汪洋。
“轰!”
突然,一抹黝黑的流光猛地自识海窜出,如同脱缰野马,喧宾夺主地朝着古岩的丹田涌去。然而,所过之处,原本满目疮痍的经脉开始迅速复苏,隐藏其中的元气欢欣雀跃地沸腾着,大有风起云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