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汶,你这个老家伙可是要出手了啊。我们陆氏的尊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侵犯的。”
从祖祠后堂走出了一名拄着青龙头拐杖的老人,一袭布衣,满头银雪,正是陆氏三门半圣之一,何汶。
“好,那我先去一趟忠堂吧。”何汶半圣说得十分缓慢,就像将要断气一样。
何汶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卷,将其展开,显露出里面的那一副青鸾图,金色的文气涌动着,注入到了青鸾图中,白光一闪,一只青鸾出现在祖祠外面,画卷瞬间变成了一张白纸。
何汶拄着青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走出了陆氏祖祠,登上了青鸾的背部。
青鸾双翅一拍,便飞离了陆氏祖祠,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地鲜花。
忠堂
“不知何半圣来我忠堂有何事?”何汶的青鸾还未抵达忠堂的所在地,便有一中年男子从忠堂中走出。正是忠堂两大堂主之一的范青半圣。
忠堂是由商圣范蠡亚圣所创,继由范氏家族继承。
范青,商道半圣,封号枯骨半圣。
“吾来找枯骨半圣做一个交易。”何汶从天而降,青鸾落在地面后,仰天长鸣一声,化作漫天青色光点涌回了画卷当中,只是画卷上的青鸾图已经显得有一丝黯淡。
“想必何半圣已触及到那一丝边缘了吧!若想交易,与君一战便是前提条件了。”范青抚了抚自己的长须。
“好!”何汶没有多说一个字,就拄着拐杖站着。
范青转过身,关上门,走到何汶身边,拿出一颗圆珠。
何汶眯起了双眼,惊叹道:“枯骨半圣,汝连虚楼珠都有。”
范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金色的文气分出一缕注入到虚楼珠。虚楼珠中爆出了一大团白雾,将两人围住,半息过后,两人皆消失在原地。
何汶与范青分别站在了一个山谷的两端,这便是虚楼珠的效果了,内含有一片天地。这座山谷十分荒芜,不见鸟兽,更无一丝草色,只有漫天黄沙飘着,以及一地枯骨,上面挂着几片碎布。
“原来这便是那八万人族士兵的埋骨之地啊,真壮观,我很想画上一副啊!”何汶环顾四周之后,感叹道。
又从怀中拿出一支笔,文气涌动,于空中寥寥几笔作出了这一片景色。于前面出现了一片暮色的山谷,被余晖映得血红,埋葬的枯骨雪白尖锐,一片肃杀的气息弥漫着。
“既然已经死了,又有何惧?”范青没有一丝畏惧,反倒是极为欣赏的看着何汶作画,画成之际,范青摇摇头,一手抹过,一道金色文气划破了这一副画。
何汶亦不生气,只是暗暗赞道:“阁下好手段,那这一招又如何呢?”手掌一翻,一张素白的纸浮现在何汶手上,文气轻轻泛动,浮起了纸,正是青鸿纸,不过一息,一张郦道元斩蛟图浮现在画卷之上,然后光彩大散,何汶上方出现了郦道元亚圣凝聚江海之力斩杀蛟龙的虚影。
同时,何汶轻念道:“守元八年春,蛟魔兴涝,郦圣持《水经注》,斩蛟于大河口。”
言即毕,史道长河现,投影出了郦圣的英魂,与上方的虚影相结合,虚影逐步凝成了实体,蛟龙亦是凝成实体游于郦圣脚下。
“好一副郦道元斩蛟图,大气磅礴,气势宏伟。”范青侧着头,欣赏着。
郦道元从袖中扔出一物,《水经注》,《水经注》展开,万里河道现,凝成一颗宝蓝色的龙珠,脚下的蛟龙口含江海之水,腾身一跃,衔住了龙珠,带着龙珠飞向了范青,郦道元手一伸,身体消散,光芒四溅,衔着龙珠的蛟龙化作了一柄镶着华贵宝石的剑依着刺向了范青。
“商之道,利也,以物易物也。”范青面对刺来的宝剑,没有乱了阵脚,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从文书空间某处伸手拿出了百锭黄金,捏成了金粉洒向四周。
“以百金换得断肠,以清酒换得泪尽。”范青念到,金粉自燃在空中,不用一息便燃尽了,化作万千蓝色光点附上了何汶的身体,随即范青从袖中扔出开元通宝,化作一面金墙挡住宝剑的袭来。
何汶陷入到迷境当中,宝剑仅刺了一击便停了下来。
“十里,待我成学士归来,一定娶你。”何汶对着这一个娇媚的女子许下了誓言,便一去不回了。
女子名赵殷,小名十里,常住这十里桃林中,何汶赶考路上饿得不行,便向这十里桃林中的唯一一个住户讨了些吃食,他见着了这个女子,心中一阵急速跳动,莫非这便是一见钟情。
何汶不再赶考,反而留了下来陪伴在这个女子的身边,一来一往便是三年,赵殷不愿意看见何汶的才华就此埋没,便与他作了一个承诺。
可谁知人界潜入了一名妖族半圣,来到这十里桃林,解救受封印的妖族蛟龙亚圣,赵殷因此而死去了。
待何汶五年之后成大学士归来,寻找,却再也找不到这十里桃林了,唯有那一座守着这处封印的屋子,因为经过历代守林人的加持成半圣文宝而保留了下来。
何汶推开了柴扉,却只见枯骨一具,赵殷已经死去了多年。
没想到,那一副作为念想的赵殷画像成了遗物。
何汶一夜之间便白了头,苍老了十多岁。
提笔挥墨,写下了一段文字,并发誓从此不再写文,一来一去到如今便是六百多年了。
“曾记柴扉轻掩,青衫难遮泪眼,凌霄几度春风,相约几秋情缘。
十里桃花遍开,许我一世相思,此去一别经年,红粉皆成枯骨。
千丈青丝骤白,方得半生菩提,相思相忆莫过相忘,痛饮一碗孟婆汤。
此去衣拂红尘,陌路不再识君。”
两行浊泪从何汶眼角处滑落,他轻念着这段文字,目光呆滞。
范青的开元通宝所化作的铜钱剑已经靠近到他眉心不足十寸的位置了,随着何汶的最后一局“陌路不再识君”念完,一个女子的身影从他怀中的相思扣中探出,女子虚影走到何汶的面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何汶。
铜钱剑刺中了女子的虚影,却不得再进一步。
“阿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愿意见我?”赵殷双手捧着何汶的脸,“阿汶,莫哭。”
虚影散作了万千星光。
“十里。”何汶他那干枯的嗓子里吐出了她的名字。
何汶这么多年来,不敢再展开画卷,不敢念这段绝情文,是因为他怕再见到她之后,很快就又要离别了,他的内心是痛苦煎熬的。
相思扣,相思苦。虽然相思扣能够唤回爱人的灵魂,但是最多只能让其存在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两人就真的再无相间的时候了。
“不!!!”何汶泣不成声,嘶吼道。
他强忍着泪水,拿起笔,在虚空之中写道
长相思忆常相厮,断肠最消生死去
扑花蝴蝶瞬成空,婆娑泪眼惊鸿舞
小轩窗,又梳妆,生死两茫茫
黄沙谷,思何人,何苦相见时
文气凝聚,再一次凝成了赵殷的虚影,赵殷透明的双臂搂着何汶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上。
何汶破了自己发的誓,半圣文心衰退,他从半圣巅峰退到了初入半圣境。
“十里,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了。”何汶哭着道。
赵殷没有说话。
何汶的气势愈来愈强盛,忽然天边降下了一道紫金色的文气将两人笼罩。
范青看见这一幕,停下了手中的铜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