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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高处不胜寒

那戴墨镜的女子本就是方诚解决的,如何处置自然是由方诚说了算;更何况戴墨镜女子现在受了重伤,只要稍作防范,她对王斌与钱诗韵便毫无威胁。见方诚坚持救人,钱诗韵与王斌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方诚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救人的事情也就只能交给三人中伤势最轻的钱诗韵来做了。方诚见她检查完手中的武器准备向直升机残骸靠近,便开口说道:“你要小心一些,那女人手上有一把黄金手枪,我之前……之前忘了拿……”

钱诗韵转过头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有可趁之机!”

她说这话时眼神锐利,竟让方诚没来由地心中一凛,不由得暗自揣测:“我哪里得罪她了么?”

正思索间,钱诗韵已渐渐远去了。

方诚此刻半躺在炽热的黄沙之上,天空的阳光更是耀得他眼睛生疼。右腿的伤口被沙子灼烧的疼痛,他努力挪了挪身子将右腿太高,却见王斌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方诚面色微烫,心中暗自寻思:“我不过是腿上和左臂各有一处贯通伤,就疼得受不了;王斌身上的伤比我重得多,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还能冷静地指点我与那金发青年交手,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疑惑时,方诚忽然瞥见王斌身上的伤口,心中更加诧异,便问道:“王斌,你伤口竟然不流血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王斌依然微笑地看着他,直看的方诚脸色发红,才把目光投向钱诗韵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人的身体是能够自行进化的:越是经历生死之间的危险,越是能够激发人体内部的潜力。有一次为了执行任务,我一个人被投放到公海之中。不料那次任务出现了意外,竟不知怎么吸引了鲨群过来,我一边向岸上游,一边与鲨群搏杀。当时我精疲力竭得连刀都拿不起来了,然而当一只鲨鱼张口扑向我的时候,我身体中却忽然涌出了一股暖流,脑海中更是一下子多了许多莫名的知识,那一刻我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竟从必死的绝境中冲了出来。那次的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我的身体却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方诚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样的变化?”

王斌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良久他才说道:“起初,我发现自己能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很多信息,血液流动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如同图像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呈现出来。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身体中的血液在无数大大小小的血管中循环流通,永不止歇。我能‘看’到氧气在一吸之间从肺部扩散到全身各个角落,哪怕最细小的一点也不会遗漏;我能‘看’到二氧化碳在一呼之间从肉眼难见的毛细血管通过不同的支流汇聚到肺部,犹如百川归海;我能看到食物中的能量渗入毛细血管进而推动全身的运转;我甚至能感知到身体随着日月的运行而出现的极其微妙却又极其深刻的变化……血液就像是我的第六感官,通过它我能精确细致地掌握身体中的一切!那真是无与伦比的宏伟景象,就像是一座无比精密的仪器,不,更像是一门无比伟大的艺术!在这个系统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误也会导致整体的死亡,但它从未失误过,即使世界上最伟大的工匠也绝设计不出如此精巧的构造啊!我如此深刻地认识这个世界,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这个世界……”

王斌的话让方诚打心眼里产生了共鸣,自从能够察觉丹气的时候方诚心中就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恐惧。那恐惧就像是小时候他一个人迷失在深山,眼前的景物看得越真他的心里越慌,耳边的声音听得越清他的心中就越怕。已知的越是深刻,对未知就越是心存敬畏,这种敬畏自灵魂而产生,永远不可磨灭……

却听王斌接着说道:“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非但能够感受血液,而且能够控制血液!这种控制起初流于表面,我仅能操纵自己的血压、心率等等数据,后来这种控制越来越精微,已经到了令人恐慌的地步!每逢夜深人静,这种恐慌就越是深刻:人的身体实在是太精妙了,精妙到哪怕是极细微的一点差错,也会把人变成怪物……”

王斌话音落下的时候,方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现在明白王斌的伤口为什么不会流血了,因为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血液流动了!方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一点: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斌才从那种伤感的语气中回过神来,说道:“这种感觉起初让我很难接受,但是时间久了我也就释然了。身体的变化我们是控制不了的,但是心中的想法却取决于自己!对未知的认识会改变人的世界观,但是对人生意义的探索却是永恒不变的。能否有自己的精神支柱,才是我们这样的人最迫切的问题!”

“我们这样的人”,王斌这句话惊醒了方诚,他不知道王斌是怎么看出自己身怀丹气的。只见王斌恢复了原本温和的笑容,说道:“你在吉萨金字塔的表现我都看到了。金字塔是上古建筑,神秘之处颇多。我靠近时没有任何异样,而你接近时却几乎崩溃,可见你的力量来自十分久远的传承。后来你背负钱诗韵竟能一步跨出数米之遥,这更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你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方诚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呢!”说完,他还重重的呼了口气,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却并未看到王斌眼神中的那一抹异样。

过了一会儿,王斌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诚躺下身子抬头看天,刺目的阳光却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他喃喃地说道:“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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