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前的这个夜晚，黑鸾域下雪了。
“西部山脉都在下雪吧，秋兰也在下雪吧。”
第一场雪总是那般轻盈，舞在天地之间，带着新生的喜悦，落在松枝上，柔若棉朵。
松林间立着一个“雪人儿”，睡了两个时辰，东拔野全身都被白雪覆盖，连眼睛也被蒙住。
站起之后，东拔野将匠心释放，立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这片松林修炼了不到十天，他的第十道匠纹居然已经完全填充好，看匠心之内黄霞飘浮，距离第二境界真的不远了。
那****心中急切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早已不记得来时的路，加上现在遍处都是白雪，东拔野更不知道怎么返回了。
松鼠再没来过，那记铃铛声音东拔野记得很清楚，支配那么大规模的松鼠，居住在这里的应该不是弟子。
不知道方向，东拔野随便走着。这松林很大，东拔野行了二三里，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化，白雪皑皑，像个迷宫。
这时，东拔野的脚步停了下来。
“鸾婆前辈，晚辈火图国殷家殷洪，早闻前辈尊名，今日有幸拜会，家族特备些许薄礼，还望前辈笑纳。”
许久之后，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殷家后生请回吧，老身不曾为殷家做过什么事，薄礼大礼都无颜笑纳。”
殷洪忙道：“前辈言重了，这是与前辈的见面礼，并无他意。”
“不知殷家后生是想见老身还是想见鸾雕呢？”
殷洪面色一紧，“前辈说笑了。”
鸾婆声音渐沉，“鸾石能者得之，与身份地位无关，殷家后生还是安分寻石，莫想投机之法，离去吧。”
殷洪刚要说话，忽觉怪力阻来，当即不敢再言，屋外躬身行礼，很快便走开了。
“不知这位是火图国、雷风国还是秋兰国的呢？”片刻之后，鸾婆的声音直冲东拔野。
“前辈错意了。”东拔野连忙躬身，“晚辈十日前因为修炼的缘故误入此地，多有冒犯，来请前辈见谅。”
鸾婆沉寂一瞬，“你是哪国人？”
“晚辈拓谷，秋兰国人氏。”
“第十纹好了吗？”
“啊？”东拔野愣了一愣，赶忙道：“托前辈照顾，十纹已经凝好。”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声，东拔野行礼道：“不打扰前辈了，晚辈告辞，下次一定专门来拜访。”
东拔野照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终于看到了峡谷。
这一路上，东拔野心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觉得那“鸾婆”神秘的很，“鸾婆、鸾雕、鸾石，登鸾榜？难不成鸾石的布置都是这位鸾婆前辈来进行的？”
“是了！殷洪去拜访为的就是接近那鸾雕，从而更深刻熟悉鸾石的气息。”
入冬的第一天，整个黑鸾域无比活泛，所有人都加入到“抢石大战。”
一些老弟子经历过十几季甚至几十季的登鸾榜，总结出来很多东西。
这第一日至关重要，今日能名列前茅的对信心有着巨大提升，凡是上榜的都是打算一争，更多的人从一开始就选择出售，而且形成一个独特的“中间势力”，这部分人心特别齐，价格统一口径。
嘈杂的一天过去，峰顶登鸾榜上，出现了超乎想象的一幕。
排在第一的是雷娇，此女单日便斩获五十六块，创造了登鸾榜诞生以来单日最高纪录。
排在第二的是殷洪，数量也足够吓人，夺得三十二块。
后面才是一些平常榜单可见的弟子，但惟独没有楚天风。
这让黑鸾域众弟子颇为不适，两个武者霸占前两位，而且与后面之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一干匠师自然心有不快。
楚天风一块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囤积，惟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没有上手。
“天风师兄退出了？”
“不可能！天风师兄已经连续四季第一，他怎么会一块都没有？”
“难不成是怕了武者，要真是这样，真得对楚师兄‘刮目相看’了。“
“你们滚开！天风师兄不会被打败的！很快就会反超，你们等着！”
几个仰慕楚天风的女弟子似与众人有莫大的仇恨，一个个攥着香拳，狠然相向。
山腰一处雅致小楼，金檐朱瓦，与黑鸾域的其他房舍颇不协调，正是殷洪的居所。
抚着金蟾，殷洪目光冷冽，“雷风国的小妮子，手段不少啊。”
“主子，根据汇总的报告，雷娇的五十六块，有四十二块是购买而来，她似乎与中间势力达成协议，那些人的鸾石都会卖给她。”
“中间势力？小妮子看得还真是准啊，我说她怎么没去找鸾婆。”殷洪眯着眼睛，“鸾石的重点区域有眉目了吗？”
“这是他们几个总结出来的，请主子过目。”说话之间，一张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递到了殷洪面前。
同一时间，一处水边，雷娇面露不快。
“今天五千金币，明天就要一万？”
“是啊小姐，那些人简直丧心病狂！他们是看准了我们依赖他们！如果是一万一块，我们带的钱这一季都未必够！”
雷娇皱着眉头，“原来黑鸾域的人个个都是富翁啊！我先忍他一天一万！”
“什么！小姐，一万也要买？”
“每一季的鸾石，前十天将产出一半以上，这正是我们甩开殷洪的好机会，产量一旦下降，他想追也追不上！”
然而两天之后，雷娇彻底不能忍了。
“三万一块？让他们去死！去死！”
有人暴怒有人欢喜，在一处上百人聚集的林子中，弟子们乐开了花。
“麦师弟，你这头脑真是无敌了！”
“是啊，从前我们最高只卖到过五千金币，现在一块能到两万，我的天呐！”
麦巴嘿嘿一笑，“对那些有钱人来说，五千还是两万就是个数字而已，人家根本不在乎。”
“可是我们在乎啊！这一块顶四块，真是发了！”
“你们可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打出的是三万！哈哈哈！”
这“中间势力”的带头人，名叫元横，是个三十出头的弟子，早在这一季开始前，众人就与麦巴混得很熟了，经过这几日，所有人都已非常信任麦巴。
“麦师弟，保守估计今天能出三十块，兄弟们都在盯着了，我们要不要取呢？”元横看向麦巴。
麦巴笑道：“这种事我怎么能做主，元老大说取就取！”
元横满意地笑了笑，“为免夜长梦多，天黑之前把鸾石取出来！”
中间势力的执行力很强，因为有时间限制，即便他们察觉到了鸾石也不会冒然开采，而是死死盯着。
可不多久，一个弟子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元师兄，雷娇那边给了答复了，他们不能接受三万这个价格。”
“啊？”元横当即愣住，“可、可都采出来了啊！”
“元老大，雷娇不要，殷洪肯定要，我们卖给殷洪就是了！”
“对！反正已经赚了这么多，低点我们也能接受！”
“你们不想让元老大活了吗？！”就在这时，麦巴一声大喝止住了所有人。
“麦师弟，怎么了？”元横一脸发懵。
麦巴舒了舒气息，“元老大你想，我们和雷娇达成协议，如果卖给殷洪，雷娇会怎么想？眼下鸾石已采，我们没有和殷洪讨价还价的时间，如果用更低价格卖给殷洪，雷娇又会怎么想？”
众人恍然，这么做事确实有些不地道。
“元老大，那雷娇至少是通灵五纹的境界，又是雷风国惟一的千金，生意可以不做，但万万不能让她抓住把柄，否则最先遭殃的一定是老大你！”麦巴振振有词。
就见元横的脸色变了下来，“老弟，那依你之见呢？”
“这三十块作废！”
“什么！”全场齐呼。
麦巴忿忿眨眼，“我说各位师兄师弟，你们现在赚的是不是已经超乎以往任何一季了？”
人们纷纷点头，虽然产量差不多，但这一季的价格实在是太逆天了。
“我们中间势力有中间势力的尊严！我们定的价格是我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定多少就是多少，不买拉倒！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有商量的余地！”
弟子们想了想，突生几分悦然，一是他们确实已经赚得够多，二来听到麦巴这番话，顿觉每一次抬价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这些钱是那么的充满血汗……
“我们控制了大量的鸾石，各位师兄弟要明白，规则在我们这里。”说话之间，麦巴缓步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人们忽然这副肥硕的身影是那般高大。
然而离了这片地域的麦巴立刻变作一副贼相，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奔驰。
“哇！麦师兄！真的是你！”
“接到信息了吧？”
那弟子手持一个袋子，匆匆点头，“元老大传话了，这次的鸾石作废。”
“给我吧，这么多鸾石的气息集合在一起，难免被殷洪雷娇他们发现，你守不住的。”
“给你。”小弟子嘿嘿一笑，“麦师兄，今天作废了，明天的价格一定很高吧？”
麦巴露出高深的浅笑，不置可否，反道：“你难道不觉得你我现在很危险吗？”
“什、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未到，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呢。”
“麦师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打起来用不着我的，我、我先撤了！”
麦巴提着袋子，风一般的速度往一处木屋奔去。
“北孔长老！弟子来交鸾石！”
“三十块，记在何人名下？”
“拓谷！”
麦巴满头大汗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