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王禹为什么总在我睡前,给我发短信,我总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搞得睡意全无,
“脚踝肿了,怎么不告诉我!”
“经常这样,我习惯了。”
“以后你受伤,要告诉我!”
什么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霸道!
“我不想让你因为陪我玩,而让伤势恶化!”
“哪有那么严重!”
“听话!做个乖孩子!”
……
我的脚踝,的确更肿了,不是因为溜冰,是因为我“日常”滚楼梯了。我是个急性子,而且行事毛躁,这些我都承认,不过还有个客观因素,作为一个右侧通行的国家,大部分建筑里,步梯的方向都是逆时针向上,顺时针向下。事实上,长这么大,我为遇到的反方向修建的楼梯,只有我家这栋楼的,我家这个楼门,以为得益于这个“错版”楼梯,我可以少滚几次了,其实并没有,因为年久失修的老楼,总有楼梯随机掉渣这种“小惊喜”,附带着,我就滚楼梯了,牺牲了无数条裤子。好处是,我的身体,锻炼出了超常的恢复能力。
王禹的短信,很快被婷婷的短信挤掉了,没办法,婷婷太闹腾了,邹雨都扛不住了,婷婷不喜欢高冷的肖俏,又插不进乔琥乔珀这对双胞胎中间,能跟她坚持到底的,只有我了,我俩睡前互发短信,胡思乱想的,就把彼此送入梦乡了,最常谈到的话题就是,
“等我长大了,我就去环游世界!”
然后我就打击她,
“得了吧!你能走遍中国,就已经算不错了!”
……
我不知道婷婷对走遍中国这件事怎么想,但是我真的想走遍中国,逛遍中国所有的森林动物园!至于婷婷那个环游世界的计划,当我见识了她那本厚厚的手写旅行计划之后,就再没打击过她了。梦想之于现实是有距离的,只是有些人,拼了老命,也不能缩短一丝一毫,有些人,却只需要迈出第一步。
“权哥哥!偶像剧不能信!”
“怎么了?”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许跟别人讲!”
“你说吧!”
“我觉得远帅在追我!”
“嗯,然后呢?”
“我觉得刘野也在追我!”
“哈哈哈!”
“你笑啥!你是在笑我吗?”
“没有!”
“有!你肯定觉得我自作多情了!”
“真没有!”
“肯定有!你该不是笑我犯花痴吧!”
“你犯花痴,我都习惯了,有什么可笑的!”
“那你笑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大姨妈么?”
“知道啊!第二性征发育,我都懂!”
“得!别扯!你这亲戚光顾了吗?”
“还没啊!”
“那他俩追你干什么?过家家吖?”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
哪里有道理!我只是想搪塞婷婷,让她别那么焦虑,因为那两个家伙,确实在追婷婷!
十一月中旬,我套上了爸爸同事为我织的毛裤,四儿老妈为我织的毛衣,考虑着要不要再动员嫂子们,为我,也就是她们唯一的小姑子,织一个帽子,想想,还是算了,我估计,没等我戴几天,就会被我弄丢,好像我真的需要一顶帽子似的,其实我平常根本不戴,除非下大雪!虽然在北方,可这儿并不是一个多雪的城市!
胖子失恋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垫了几本书在地上,坐下,靠着书包柜,胖子就凑了过来,学着我的样子,垫两本书,靠着我坐下,
“起开!你太沉了!”
“多情总被无情恼啊!你就不能对哥哥好一点儿吗!”
“也得活着,才能对你好吖!起开!我快被你压死了!”
……
又不是第一次了!分就分了呗!反正明天,你就会有新目标!
婷婷认了刘野当哥哥,很多恋人,都是从哥哥认妹妹开始的,微妙的是,远帅也成了婷婷的哥哥,战况陷入僵局!听胖子说,肖俏听见婷婷喊远帅哥哥的时候,脸都僵了!
数学课听到一半,低头发现,手机在闪,是婷婷的短信,她被关在厕所隔间里了,请假,真,去卫生间了!冲进去,没见到婷婷,我自己先摔了一跤,
“你怎么才来啊!”
婷婷哭得特别委屈,
“怎……怎么你的校服比我的还脏啊!”
抽搭着,哭的更凶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来晚了!”
“我才看见短信!就冲出来了!还摔了一身泥水!”
“你……你平时就……就总摔!”
“嗯,我总摔!别哭了!我们先出去!”
“脚……脚……”
“脚怎么了?”
“脚麻了!”
……
我就不明白了!某些同学,怎么就这么钟爱,把人堵在厕所隔间里呢?不知道江雪离开之前,有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看着越哭越委屈的婷婷,和所剩无几的课堂时间,我绝望的处理校服上的污渍,放任婷婷继续哭。有人说,小孩子哭闹,不该一直哄,哄多了,以后小孩子会遇事就哭,以为哭可以解决一切。当然,婷婷已经超出那种小孩子的定义了,我其实只是懒得哄她。
“权哥哥……嗝……你们班什么课?”
“数学,讲新课,不知道你刘野哥哥记不记笔记。”
“干……干什么?”
“你得帮我借笔记抄!”
……
可能婷婷的校服上,有洗涤剂残留,污渍三两下就被我搓干净了,我的校服已经没救了,把两件校服系在拖布把上,伸到窗外,任风吹干。闲下来,我才想起问婷婷,
“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吖?”
“我哪知道啊!”
“你又不住西城区的!”
“跟你走太近,被误伤!”
“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呗!”
“我才不要呢!”
……
下雨了,也许是雨夹雪,总之靠近地表,都变成了水,最后在十一月后半的寒风里,还来不及蒸发就结成冰。
我突然变得很胆小,怕冰面太滑,从楼顶摔下去,所以不再去对面楼顶发呆了,可是四儿吵着找我帮他补课,我不想去对面楼顶,也不想去四儿家,最后选在麦当劳叔叔家门口的长椅上,帮四儿补习,可是薯条的味道,太诱惑了,我俩从来都是,兜比脸干净。后来,婷婷说,
“如果不嫌吵,就来我的琴房补习吧!”
第一次去婷婷琴房那天,我也第一次见识了婷婷的妈妈,年轻漂亮,说是婷婷的姐姐,我也会信!马丁靴、牛仔裤、白衬衫,头发扎成一条不长不短,且干净利落的黑色马尾,就像大学校园里的助教学姐,如果手上不是教鞭和乐谱,就更完美了。婷婷小声跟我嘟囔着,
“我妈为了见你们,今天特别打扮,穿得特亲民!”
“不然你老妈平常穿什么吖?”
“黑色包臀短裙,白衬衫,远远就能听见她的高跟鞋,像漫画里的变态女教师,你看看她手上那个教鞭!”
我不是一个怯场的人,不管什么人在,我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四儿就不行了,尤其寒暄中,婷婷妈妈发现,四儿比我和婷婷都大,却留过级,还在读初中,而且跟婷婷弟弟同年级,四儿并不觉得自卑,但是我还是发现,四儿已经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因为他的反应,变得越发的迟钝僵硬。
“程权,你这重点,跟教辅书上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阿姨,我这是按着关联知识点讲的,跟教辅书上的差不多,只不过,书上是框起来了,我跟书上反过来,先做关联了。”
“你自己的学习方法?”
“差不多吧!婷婷也是这样,多种思维模式,学习同一知识点,巩固加深记忆。”
“挺有意思的,下次带上我们家弟弟吧?”
“好啊!”
婷婷的弟弟,刘逸裕,听见这名字,我险些笑出声,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抑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