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阳已经落山,天空中仍然布满了橘红色的晚霞,天色仍然很亮,夏天总是天黑的慢些。
夜雨薇瞪着眼看坐在躺椅上的穆孤鸿,穆孤鸿仿若不知,坦然的看着手中的剑谱。夜雨薇最近过的十分憋屈,自己好歹是幻影教的右护法,教中人人闻声胆寒的下任教主,江湖中人人闻之咬牙切齿的妖女,除了这些空名头外,自己也是青出于蓝,武艺高强,超过师父,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频繁被人用破布堵住嘴。想自己也算是有闭月羞花之容,天籁之音,江湖中有的是少年俊豪想要认识,可有人就是不识好歹,受不了调戏就直接拿着布堵上她的嘴。试想一下,嘴里塞着破布,腮帮鼓鼓的,即使自己有着天人之姿,那也是白搭。更可恨的是,他动不动就绑住自己的双手,这完全是趁人之危,借机报复。
穆孤鸿捧着书其实也没有看进去,这几天,夜雨薇的伤势稳定下来,他孰能生巧,煮个药不会再烫到自己,熬个粥也不再焦糊,给她换衣换药也能从容了些。只是闲下来后容易多想,一语成谶,夜雨薇的清白好歹也是坏在自己手上了。虽然她好开玩笑,但从未在这事上逼迫过自己。想着想着,心就乱了。
被绑久了,夜雨薇有些手酸,想让他解开,无奈嘴被破布塞着,只得拿头去撞穆孤鸿。穆孤鸿回过神来,看她那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眼神里有他自己也没发觉到的宠溺。他拿开她嘴里的布。
“我饿了。”
“嗯,我给你熬粥去。”
想起顿顿白粥,夜雨薇有点恶心:“你是不是只会熬粥啊?”
“怎会。”穆孤鸿想着其实自己连白粥也不会,只是最近学的。
“是吗?”夜雨薇显然不信。
“只是你身体病着,需吃得清淡些。”
夜雨薇心想胡说,自己是得饮食清淡,但不至于只能吃白粥,连个下粥的青菜都不能吃。而且他自己除了照顾自己,还得勤加练武,体力消耗很大,居然也只是陪着自己喝白粥。
穆孤鸿干咳一声,打断她的思考。有些尴尬:“你想吃什么?”
“吃肉,你会么?”并非是真的想吃肉,只是不爽他这几天老是拿那破布堵住自己的嘴,存心刁难他。
“好,我先送你回房。”说完抱她回房,然后转身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透过虚掩的门夜雨薇便看到穆孤鸿白影一闪而过,接着听见鸟儿翅膀扑腾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哀鸣,而后外面就安静了。
夜雨薇低头掩嘴一笑,为了做肉,连轻功都用上了,他师父若是知道他这样糟蹋本门武功,只怕会抽他一顿吧。
等了半响,肚子都咕咕叫了,穆孤鸿还没进来,她只好慢慢起身,扶着门框走出去。
她刚迈步走进院子,就看到满地雪色羽毛,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转着头去找院子里的那对白鸽,果不其然,没了。这鸽子虽不是什么珍贵物种,但是被师父那老妖怪和鹰放在一起训练,将其训练的勇猛异常,甚至敢和鹰斗,也算难得,故赐名为大鹰,小鹰。大鹰、小鹰,你们走好,我定为你们报仇雪恨。说完便吵着厨房走去。
当她在一片混乱中见到穆孤鸿的时候,不由心生佩服,大侠,做个菜能把厨房弄得跟被打劫了一样,真是太不容易了。
穆孤鸿手忙脚乱中抬起头,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神色却如往常一样淡定,柔声安抚道:“饿了吗,你先出去,马上就好。”
夜雨薇看着他,混乱之中,他略有些狼狈,和初次见面的翩翩贵公子形象实在是不符,若是暗恋他的姑娘看到他这幅摸样,只怕会别过脸,不忍直视。可夜雨薇看他这样,就是觉得有种致命的引力,让自己久久无法回神。她脑海里一个声音来回震荡,回声无限拉长,夜雨薇,你完了,你动心了。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斜眼往锅里看了一眼,焦黑一片,她不禁哀叹,大小鹰走得也太惨烈了些。
最后还是喝的白粥,只是心里愉悦了很多,捧着碗朝着穆孤鸿痴痴的笑,眉眼弯弯的模样活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看得穆孤鸿面色泛红,便觉得这白粥也是甜的。
穆孤鸿给她一记爆栗,警告:“好好喝粥。”
“哦。”她摸摸头,低头喝粥,喝着喝着忍不住又笑了。
穆孤鸿瞪她一眼,由着她。她不知,自己这样天真浪漫,眉眼带笑的样子有多动人,他当然也不会告诉她。
她把那锅焦炭也就是大小鹰的尸体和雪色的羽毛一起葬在了槐花树下,想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但看到旁边面无表情的穆孤鸿,老是想到他身着白衣,风度翩翩,却站在一片混乱中,手持铲子,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样子,逗得她直想笑,只得作罢。
两个人在山里也不会寂寞。
穆孤鸿练功的时候,夜雨薇便靠在柳树下看他,无聊了,就从旁边摸一块小石头,朝穆孤鸿扔过去。看似无心,实则指向穆孤鸿的剑法破绽,穆孤鸿一惊,翻身避过。可紧接着又是几颗石头,穆孤鸿连着几个旋转躲闪,险险躲过。后来就是一连串的石头,一个接一个。穆孤鸿有些吃力,知她是在指导自己练功,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练完,一身臭汗,身上也青紫一片。抱着她回去时,她便一脸嫌弃。
有时她会递给他一本剑谱,自己拿一本话折子,她靠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两人便各自看书,互不干扰。她渴了,便会推推他,他将水递过去,待她喝完,接过来往桌上一放,低头继续看剑谱。他看到不懂的地方,便把书伸过去,她低头看一眼,然后细细给他讲解,待他听懂,就把书还给他,自己接着看话折子。第二天练剑的时候,他会练习前天所学,若有出错,她便用石头提醒。
偶尔他坐在树荫下钓鱼,她在一旁睡觉,他便会趁她熟睡,一边钓鱼,一边玩她头发,不亦乐乎。玩的忘形了,把她拽疼,她就会掐他手臂,以示警告,再翻个身接着睡。等钓完鱼,捞起她抱回去,给她炖鱼汤。折腾半天,炖好后端给她。不好喝,她便狠狠嘲讽,然后皱着眉喝完。
这样的日子便被他们在平淡中过出了地老天荒的味道,只是谁都默契的没有谈外面的事。
等夜雨薇身体好些了的时候,穆孤鸿的武功和厨艺便都精进了不少,两人之间也默契了不少。
不好的是,穆孤鸿觉得夜雨薇满满的占据了他的脑海,她眉眼弯弯娇笑的样子,瞪着眼生气的样子,眯着眼似笑非笑嘲讽的样子。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子偏冷,可她可以很轻易的让自己发笑,也可以很轻易的让自己气的跳脚。当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便微微有些苦恼。心不在焉了几天。她不知道他内心的几番纠结与释怀,只当男子和女子一样,一个月总有几天心情郁结,过几天便好。果不其然,过了几天后他便想开了,反正自己早就坏了她的清白,等她好了,自己跟师父说说,娶了她便是。他没有正派邪派之嫌隙,不会觉得正派邪派势不两立,她做他的妻正好。她看他心情好转,便一脸了然,弄得他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