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时候,害怕,也是一种勇敢一种深爱。
陈与陌那张压抑了太多害怕,而泪流满面的脸。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放大,再放大。我的胸臆觉得压抑极了,忍不住继续追问下去。
“那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舒有意陪你呢?”
沈说说翻一个身,趴在地面上,撑着脑袋,看着门外淅淅而落的樱花,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也许是觉得舒有意很有安全感吧,像是贺道的银杏一样,那种遮天蔽日的稳重气势,让人觉得站在他的身边,都学不会怎么哭了的安心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通常情况下,人在寻找安全感的时候,是因为觉得自己伫立在一个不安全的处境里。
我侧身,枕着胳膊,望着她满脸的月光“那最近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不安吗?”
沈说说扯着嘴角,一个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弧度:“谁知道呢?”
这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让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你和你爸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太好?这个暑假里,我也没有看到你妈妈,她去哪儿了?”
“回我外婆家了。”
因为想念的缘故吗。“那你怎么没去?”
沈说说侧过脑袋笑盈盈的看着我:“都说过啦,人在受委屈的时候,都会潜意识的想要逃回自己生命最开始的地方,那我不在家里待着,你说我应该去哪儿嘛!”
笑盈盈的双眼里,月光满溢出湿漉漉的光芒。
这让我想起,春日里的某个清晨,阳光还只是一束没有暖意的光线,很遥远的天边蔓延过来,照亮隐匿在黑暗里蜷缩一团的渺小生物;照亮堆满薄雾的湖面;照亮它们盛满水光的眼眸,忧伤黏糯泛光,悲伤无处可逃。
那个清晨里,薄雾缭绕,细雨斜飘,所有绿色都鲜活明亮,空气是冰凉的质感。
沈说说安静站在这个清晨里,她的头发沾了些雨雾,白茫茫的,她在一片绿色里望向我,漫长的视线,绝望被细雨的打湿,成了柔软的原谅。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沈说说白发苍苍,致命扼腕般,梦里梦外都哭的无声无息。
我望着她恬静的笑脸,听着她含沙射影的言语,我忍不住支起身子,朝她贴过去。我想吻一次,那双湿漉漉的双眼,我想弄明白,沈说说的泪光,到底是种忧伤,还是倒满甜浆的悲伤。
月光下,世界苍茫而宁静。
万物被镀上一层朦胧的灰白,庄严又严肃。
所有生命都放低呼吸安然入眠,就连风声也变得小心翼翼。
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濒临死亡前的冷寂。
可是人字青曾经说过:安静不是死期将至,而是生命期限无头。
汹涌澎湃的巨浪,再不羁狂妄,也会随着漫长时光,被抚平成无声桑田。
时光不是伟大的治愈师,只是一弯清泉,慢慢洗涤你那时的伤口,再多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潜默移化,最终浓缩成心中一点,记忆皮层上的一圈淡纹。
穷人捡到一块钱的窃喜,等同于富人无视一百块的不屑。
借着公孙家的诡辩术,是不是就可以偷换概念成,窃喜等于不屑?
那泪流满面的悲伤与喜笑颜开的微笑?
义愤填膺的怒吼与平心静气的淡然?
满意胸怀的感动与咬牙切齿的仇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刻,我耳边的宁静,安静到,可以听见樱花脉络触地的轰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里,一定也会有个地方震耳欲聋,烟花不停轰炸着神灵的脚底板。
但即使会把神灵炸到遍体鳞伤的地步,神灵也应该会仁慈的笑笑,俯下身来拍拍我们的脑袋,和蔼的说“没事,我会原谅你的。”
毕竟我们只是一群孩子,一群为了迫不及待尝试喜怒哀乐,而争前恐后往我们未知的世界奔跑的孩子,不懂得伤害与被伤害,沿路撒下锐利的钉子,看着悲天悯人的故事,也可以笑出开心的泪花……
神灵不同于父母,他胸襟广阔,宅心仁厚,他不会责怪我们的‘天真无邪’。
他明白也相信,总有一天,这群年少轻狂的孩子会长大,受伤会喊痛,怕黑就开灯。当枪林弹雨横扫过来的时候,她们也会胆怯的惊恐的,躲进青砖红瓦里,雨后,继续苟且偷生。
当我们渐渐长大,经历了年少轻狂之后,学会了不择手段力爬上胜者为王的宝座。
当我们浑身伤痕爬上那样令人羡慕妒忌的辉煌宝座时,当我们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时,当年轻的生命变成皱而硬的果核时,当孤独与寂寞蚀骨饮血快要成魔时,神灵毕竟不同于父母,他依然会仁慈的笑笑,俯下身来拍拍我们的脑袋,和蔼的说:“你活该!”
所以,在我冲动吻上说说的眉宇时,当转过身看见穆生清澈的双眼时,当穆生对我扯出一个满是嘲讽的微笑时,当我在她的眼里可以清楚的读出‘你看啊,你已经开始忍不住关心她了’这样满是讥讽的词汇时,我只能勉强镇定的冲进洗手间里,捂住嘴巴哭得痛不欲生,还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啐骂着:你活该。
我对说说的关心与心疼,像是一把利刃。我之所以痛不欲生,无非是现在,我亲手握着手柄,将利刃笔直的捅进穆生的腹部,望着她嘲讽的笑脸,痛的不是她,而是我。
杜利辛睡意朦胧间,打开了灯,看着倚门而立的江千优,满心疑惑。
江千优怅然若失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重新关了灯,躺进床上后,黑暗里,她的眼泪像是泉眼般,一股股的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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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的酒吧里,连接着劣质低音炮的音乐,令人震耳发聩。无数男女在七彩绚丽的灯光下,躁动的扭着身子。喝酒喝到面红耳赤,神志不清。转个身就可以与不认识的人热吻起来,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即使有几只带着****的手在身体上探索挑逗,也不觉羞涩侮辱。还可以会心一笑,满脸骄傲。
活脱脱的糜烂代表作。
被人唾弃的,嫌恶的,上流社会用下水道里游泳的老鼠来形容沉迷在这种地方的人。
但这里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堕落的地方。
微生涩喜欢这里,但却不喜欢参与这里。她通常只是静静的坐在某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自由的堕落。
麻木了,没有感觉了,甚至觉得,这里的人还是真正的人。
至少她们堕落的勇敢,不遮掩。要比那些人面兽心的生物要好的多。
微生涩最想不通的人,为什么总有些人,喜欢簇拥那些西装皮革里,包裹着一团心肠已经发黑腐烂的人,或者是白色公主裙里,遮掩着的,已经糜烂到溃疡的潮湿洞穴。
人最大的本性就是愚蠢。
相信那些虚假的,怀疑那些真实的,然后尽可能逃避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
说到底,自己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微生涩不禁自嘲一声。摇晃酒杯间,身边走近一个人,浓烈的香水味,让她不悦蹙眉。抬眼,映入眼帘的女人还算漂亮。
“看你年纪似乎挺小的,怎么来这种地方?”女人附身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暧昧道“有没有兴趣玩一会儿?”
微生涩无声冷笑,单手圈住女人的细腰,同样暧昧的回应着她。
灯光黯淡的巷弄里,微生涩和一个连名字都懒得知道的女人,热吻朝天。
微生涩的吻很霸道很疯狂,像是一种怨恨的发泄。吻了一会儿,女人就有些受不了,唇齿交缠间,溢出两句****声色的“你轻点,轻点。”
微生涩根本不听,野兽般撕咬她饱满的双唇。这种深吻的方式也是那个鬼畜女人教她的。虽然她未曾将她浑身解数倾囊相授,可是她却在她离开后,融会贯通了一切。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的自己,不管对方要求什么,她都默默迎合着。
那个女人,总是一遍遍的折磨着她,摧残着她,无视她蝉鸣般的求饶,只是在施虐的同时,紧紧的抱紧颤抖蜷缩的自己,一遍遍的在耳边低语呢喃“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个时候,她觉得有这句话就够了。
那个时候,有她在身边,她就会觉得温暖,即使那个喜欢和自己滚床单,也喜欢和别人滚床单的女人,没法给自己一丁点的安全感,那也没关系。她迷恋她温暖的身体,正如同对方迷恋自己****的身体。
她离开后,自己一无所有。
她给了自己所有,就连自己的****也是她给的。
微生涩还能记得清楚,那个女人离开的那个傍晚,晚霞满天,夕阳浓稠。
她拎着黑色的帆布包,站在夕阳里,她满眼悲伤的问自己“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那么答案呢?
微生涩更加疯狂的嘶咬对方的嘴唇,双眼溢出一阵温热,她这种近乎摧残的拥吻,让女人觉得害怕起来。
她溢满怨恨的双眼,像是一谭深不见底的黑色泉水,让人觉得可怕狰狞,女人下意识的反抗挣扎起来。但微生涩的力气大的吓人,在女人微微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那种强大的不安感,促使微生涩鬼畜般的将她重力反按在墙壁上,继而粗暴的吻下去,那种浑身冒出的阴暗杀气,仿佛要使她窒息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