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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偏瘫少年

清风邀约,暖人心怀,正是南国山花烂漫的季节。一缕淡淡的清风拂过,吹起乌黑亮丽的长发,露出一名女子的面容。女子面容柔和端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她不经意抬起湿漉漉的手,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满是汗水的额头,随即又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女子名叫方柔,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她在学校里是教学能手,回到家里更是一位顶级大厨。只见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将几道可口小菜端到了饭桌上。她一直不停的忙碌,可是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荡漾出无尽的幸福。诸事终于忙完,她小心翼翼的将桌上几盘小菜用碗扣上,将手在围裙上轻轻擦了几下,来到窗前,迎着傍晚的斜阳努力向远处眺望。她寻觅了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拿起一条干净的抹布,来到一面墙前,温柔的擦拭起挂在墙上的一幅照片来。

只见墙上挂着一幅不算太大的全家福,很温馨的三口之家。照片上的女子正是方柔,只不过此时她的脸上略显疲惫,但是她那幸福的笑容始终没有变化。照片中的男子一脸儒雅,特别显眼,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两人中间则是一个满脸笑容灿烂小男孩,伸着手环着父母的脖子,亲昵无比,只是他的笑容看上去显得有些生硬,让人觉得十分不自然。

方柔看着照片上英气的男子,眼睛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脸上慢慢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忧愁。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忽然就听屋外兴奋的喊着:“妈,我回来了。”还没等她回答,就听屋外又传来另一个兴奋的叫声:“妈!我也回来啦!”

一听见这两个声音,方柔紧皱的眉头一展,微笑的放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迎到门前,一出门就见眼前站着两名少年。其中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满脸的微笑,在阳光的照射下让人感觉很舒服。他身旁则是依靠着一名瘦弱的青年,相比之下,身材显得有些矮小瘦弱,皮肤很白净,配上金丝花边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单薄,面容和屋中照片上的男孩倒是有八九分相像。

方柔一见两名少年,赶忙微笑着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瘦弱的少年,亲切对着高个少年道:“小宇啊,快到屋里坐,妈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吃完饭再走。”

“这。。”高个少年颇为扭捏的挠了挠头,显然他还有事,不过还没等再说什么,就见旁边瘦弱少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中颇为不舍的恳求道:“宇哥,我妈都让你留下了,你就吃完晚饭再走嘛。”说着,忙拉开胳膊上的手,对着方柔道:“妈,我自己能走,你快把你这黑炭儿子领到屋去,不然他可跑喽。”说完,就丢开方柔的手,一歪一斜的向屋中走去。只见他左半边身子基本不动,只有左腿的脚尖在撑着地,完全依靠另外半边身子带动行走,原来他身上有疾,是个瘫子。

旁边的二人一见瘦弱少年这般固执,均是微微一笑,知他性子倔强,也只好依他。方柔上前拉着黑个少年,道:“臭小子,好几天都没来了,还不快给妈进屋去,吃完饭才能走。”说完,拉着黑大个追上瘦弱少年,三人一同高兴的走进屋中。一进屋,妇人安排好二人,就赶忙钻进厨房,又开始忙活起来。

“妈,您就别忙了,桌上的菜就够吃了。”黑个少年抓起餐桌上的油菜就往嘴里放。

“宇哥,你就别管了,快来陪我玩一会。”瘦弱少年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摆好了一副围棋盘,将黑子推到对面。段宇一见自己的兄弟摆上棋盘立刻大窘,一脸委屈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位干兄弟“洪毅”天生偏瘫,从小到大,玩伴极少,干妈平时更是操劳家务,没有有时间陪他玩这些东西。本来他应该陪洪毅玩上两盘,可他这兄弟棋艺实在太高,有可能是身体不便的原因,所以身上那些活力都用在脑子上了。洪毅不但学习优秀,各种棋类也是样样精通,就如围棋,段宇自认围棋水品很高,在学校中罕逢对手,可是只要对上洪毅,他却从来没有赢过,这怎能使得他不苦恼。

洪毅见段宇面有窘迫,便笑道:“宇哥,你快点过来,咱们就随便玩两盘,就玩最简单的五子棋还不成嘛。”他边说边挥着手,还努力的正了正身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期待。

“好吧!”段宇苦笑一声,走到棋盘前坐下,将棋子拿在手上,道:“玩归玩,不过要我先走。”没等话说完,就将一枚黑子按在了棋盘上。洪毅见段宇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立即心花怒放,随即也取出一枚棋子,轻轻的放在了棋盘上。

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便是玩了起来。玩着玩着,段宇放下一枚黑子,截住洪毅的一路棋子,却发现洪毅的右手擦破了一点皮,有些红肿,关切的问道:“兄弟,你这手是怎么弄的,怎么都肿起来了。”

一听段宇这话,洪毅一怔,赶忙笑了笑,望着自己的红肿的手解释道:“这。。这是怎么弄的?我自己都没注意。”他晃了晃手,又在棋盘上放下一枚棋子,催促道:“宇哥,快下棋,我的手没事。。”

“不对!”段宇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洪毅的话,猛的伸手抓住洪毅的手腕,看起他的伤来。

“哎呀!都说没事了。”洪毅用力想要抽回手,可他感觉自己的手如同被老虎钳子卡住一般,一动也不动。他只好放弃挣扎,叹了口气,道:“宇哥,真没事。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脚,当时也没注意,没想到这手竟然擦破皮了。对!你一定是那个时候弄的。”

“真的?”段宇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脸色一变,一脸深沉的望着洪毅。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洪毅见段宇一脸认真,不由得心里一暖,道:“快松开我,宇哥你好不容易能陪我玩一会,能不能专心一点啊!”

段宇被洪毅这么一说,也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质,他赶忙松开洪毅的手,咧开嘴,哈哈笑道:“是大哥我大惊小怪了,哈哈,看我的无敌组合双三连,这次你输了吧!”段宇虽然满脸笑意的将棋子放下,可是他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他知道,自己这位天生残疾的兄弟生性要强,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回来从不对人说,全部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也是段宇最佩服洪毅的地方。

此时的棋盘上的确是黑棋有利,用五子棋常用的说法来说,就是段宇已经两路三连子全活,单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段宇的棋艺不俗。用一枚棋子,连接两路,而且构成两路三连子全通的棋局,不可谓不精妙。无论阻截哪一路,都可让他构成一路贯通四连子,毫无阻碍,那便是赢了。这种手法,也是五子棋中最常用的,不过,一般高手对决,很少有这种棋局出现。

“你果然走了这步棋。”洪毅见段宇不在追问,偷偷的送了一口气,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道:“看我的无限长大个。”说着,就将一枚白子放到了棋盘。只见他的这枚棋子竟然没有去阻截段宇棋盘上的任意一路,而是将自己一路堵死的三连变成四连,逼迫段宇来堵。

“哈哈!你这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看你到底还有几个四连来让我堵,等你没了四连,我看你还怎么走?”说着,段宇便将洪毅的四连子给堵死了。

“我长,我长。”洪毅一口气连下三子,每下一子,段宇便被迫堵上一路,可当段宇再一次将洪毅的四连堵住,“哇”的一下站起身,大叫到:“不玩了,不玩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和你种变态比拼智力了。”原来,洪毅看似无奈之举的长大个,却暗地里斜着连成一路毫无阻拦的四连子,实在是让段宇匪夷所思。

“小毅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小宇是存心让着你,你还这般的任性好强。”方柔这时端着菜走了过来,将菜放到桌上,拉着段宇坐了下来,又要去拉洪毅,可还没等她走过去,洪毅就倔强的自己单手支撑身子站了起来,满脸笑意的走到段宇身旁,道:“妈,你别看宇哥输了棋这般的暴躁,若是让他知道我有心相让,怕是他要更加的沮丧了。”洪毅伸出手故意的在段宇肩旁上打了两下,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母亲说的一点都不错,其实都是他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很自卑,他羡慕段宇,羡慕他拥有的一切。

段宇拿起筷子,轻轻的在洪毅脑袋上敲了一下,爽朗一笑,把刚才心中气闷全部放下,他深知洪毅自尊心非常脆弱,所以他也不去在乎和洪毅之间的得失,他大大咧咧吞下一颗肉丸,嘴角流油的说道:“妈,我饿了,快给我用最大号的碗盛碗米饭。”

“妈,我也要用最大号的碗吃饭。”洪毅不服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好,好。”方柔微笑的看着两个孩子,转身离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超大号汤碗,里面盛满了米饭。洪毅先伸手抢过一碗,顾不上段宇就飞快往嘴里塞饭。一旁的段宇见了,也是急忙拿过一碗,胡乱的夹了些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的一旁的方柔呵呵直笑。

一顿晚餐就在洪毅、段宇二人风卷残云中收场,段宇又在洪家陪着洪毅玩耍了一会,见天色已晚,才匆匆离开。

段宇一走,兴奋的洪毅如同霜打的茄子立刻蔫了下来。他苦着脸,望向蓝蓝的天空深深的一声长叹。

“怎么?舍不得小宇走?刚刚和你玩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懂得谦让。”方柔看着儿子失神,又想起儿子刚刚的表现,不免有些责怪。

听了母亲的话,洪毅收回神,喃喃道:“妈,我不想失去朋友,真正的兄弟是不会在乎我的小性子。”方柔那听了儿子的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便又走进厨房收拾起碗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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