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红的血花刹那间绽放在白宿眼前。
不是她的,更不是纸鹞的血。是那个刺客的。
不知从何处飞射而出的小刀准确的刺进了那个刺客的心脏。刺客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白宿的身后,当然,刀子不肯能是沙耶娜刺的——是她背后的牢房。从那里。
刺客最后把头艰难的低下,看着深深刺进自己血肉中的小刀,那只是一把餐刀,一把连刃都没有磨开的普通餐刀,就那么杀死了他,杀死了执法队的一名A级刺客。
怎么可能……会想的到啊!无法相信啊,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啊!
刺客仰面,身躯重重的栽倒在地面,血液蔓延。
沙耶娜全身僵硬,看着死去的搭档,一动都不敢。刀是从她身后的牢房射出去的,杀死了她的搭档,谁知道会不会再射出一把什么把她也杀了。
她很清楚背后那扇大门后关着的是怎样一个怪物,动动手指就能掐死她。五级大牢已经是执法部门现设的最重监狱,门上有数十道结界异能,牢门本身都是由玄铁打造,里面的犯人砸不开,哪怕在外面听着有多么沉重的敲打,门也绝对不会被肉体破坏,这样他们对关在里面的那个犯人才有了丁点放心——逃不出来的,他们不会被攻击到,他们不会死。但是现在连这道本就不能令他们彻底放心的牢门也似乎关不住里面那个囚犯了。
沙耶娜感受到了恐惧,死亡对她造成的恐惧。
——会死的。
“白宿!”纸鹞大喝。
白宿像刚回过神一般,也反应过来,解决了已经丧失战意的沙耶娜。
“别发呆了!快去把人带出来!”纸鹞运起最后一丝精力,控制着异能,子弹指向赶来的执法队增援。
白宿点头,跑到大牢前。
牢门并没有被打开,小刀是从门洞射出去的。怎么办到的?将小刀穿过洞口投射出去,准确而又狠厉的刺中刺客。
白宿自认她没有那个身手,简单的把刀子射出洞口还能办到,但是那个刺客离牢门还有一段不算太近的距离,毕竟又不是凑在门口给人戳。如何透过那个洞眼准确的在那一刹那间锁定刚出现的刺客,又那么快速的射出手中的小刀?
手就快接触到大牢的电子锁,白宿发现她又发呆了,连忙狠狠一甩头。今天这是怎么了?战斗还没有结束纸鹞还在坚持,她怎就一个劲的发起了呆呢?
白宿集中注意,握紧拳头,冰系攻击对着门锁进行了凌利的破坏。
“咔!”这是门锁的中枢控制结构损坏的声音。
牢门应声而开。
白宿对里面的犯人不是没做过猜测,能横扫千军的人,能让执法队重视到如此地步的人,是顶天立地的大汉,还是压根不在人类的范畴内?
然而当真正看到里面的人时,她吓呆了。
“喂你好没好啊!”纸鹞实在要撑不下去了,猛的回头看向白宿。然后她也呆了。
失神的瞬间被敌人捕捉到,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接踵而来。不过这一切在那个东西的反击下显的那么弱小——在一个餐盘的旋飞下。
白色的弧线以闪电之势迅猛的划出,普普通通的白瓷餐盘仿佛起到了大砍刀的作用,从牢里旋转着向外飞出,狠狠的打趴下了B级执法员。
餐刀,餐盘……很普通的东西在哪个人手里宛若神兵一般被使用着。
手中的任何东西皆为武器——白宿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那么点好笑,照这么说,她手里的神兵岂不跟餐刀一个地位?
五级大牢里关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很普通,从外貌来看甚至只有十几岁,大概除了她那头瀑布一般垂下的金色发丝和红玛瑙一般的眼眸,以外没有任何不普通的地方。
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是怎样横扫千军的?恐怕没人能相信。
至于为什么她的扔出去全都是餐具……很简单。因为她在用餐。
牢里没有桌椅,女孩就那么坐在地上抱着一盘食物,看着那扇关了她六年的牢门外,一群傻愣愣的家伙。大概在她眼里,这些人不过是打扰她用餐的渣渣罢了。
为什么救了白宿和纸鹞?可能是看脸吧……小孩子的话,大部分都是要会看脸的。那群人打扰了我吃饭,但是那边两个大姐姐长得很好看——多半是这样?
白宿突然笑了,她对女孩伸出手,“跟姐姐离开这里好不好?”
女孩揉揉眼睛,看了看手中六年不变的食物,又看看眼前的白宿,再看看外面,点点头,抓住白宿的手臂,“好。”
白宿背起女孩,对着纸鹞喊了一声,眼中重新燃起战意,“我们走!”
执法队专员如潮水一般朝三人涌来。就算一开始的佯攻战术起到了不小作用,但执法厅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
面对着数量可观的敌人,白宿此时半分退意也无。只要能感受到背上那人的重量,手心接触的地方传递到的热度,与自己发丝纠缠在一起的耀眼金色。她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心安,也许是因为她见识到了这人过分强大的实力,或者说更是见到女孩的那份熟悉感,就好像丢失了很多年的宝物突然找回来了。
“走这边。”女孩突然凑近白宿的耳边,说道。
各系元素交织而成的攻击正朝敌人一波波攻去,白宿有些不明白她在指什么,“嗯?”
女孩挣扎了几下,从白宿背上跳下,拽着她的衣角,转进牢房两边的通道。
“诶?你们去哪啊!”纸鹞一瞧她俩跑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敌兵埋伏的地方,一边尽力挡住敌人的攻击,一边跟上她们。
白宿没回答她。她凝视着女孩娇小的身形,却又分神细辨着追兵步伐的远近。
女孩金色的发梢飘舞,让白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她们应该素未谋面,可却又像相伴了很多年,经历了无数战场的搭档,彼此信任。
纸鹞得不到回答,已经快急疯了。这两人什么情况啊!沉默是金?这种情况下要金子有毛用!能砸人吗!她崩溃的想着。
女孩边跑边盯着左边的墙壁,突然停下,赤手空拳对着墙壁砸上。
……纸鹞又呆了。这孩子,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照理来说应该是非常坚硬的墙壁,却被她几拳轰塌。
破碎的墙壁后面是蜿蜒而上通向地面的阶梯,白宿会意,朝后释放凝结了几道厚重的冰墙,暂时阻断追兵来路。
“快走!”白宿对着纸鹞大吼一声,然后就被等的有点急的女孩一把拉进通道。
纸鹞不禁暗骂一句,疾步跟上。
执法队成员没有上级授权不能随意对外展开搜查,她们逃出执法厅的范围就没人会堂而皇之的追上去了,就算有人持有执法搜查令,她们离开执法厅也会好跑许多,外面更意味着她们可以和自己人汇合。
离地面越来越近后,通讯器的信号也逐渐恢复了。
“喂喂……恢复信号了吗?”耳机里噪杂的声音穿出。
“是!目标任务已经完成。”白宿连忙报告。
“呼……”那边的人松了口气,然后就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就到你们成功接到重犯为止,接下来你们就自己加油吧!”
还没人来的及说什么,通讯就已经被掐断了。
从语气来讲,对方似乎不太看好她们救出人后对的处境。只不过……白宿看了眼布满杂草的周围——她们已经出来了。
“怎么说?”纸鹞问。
“让我们自己看着办。”白宿说。
纸鹞一口气血上涌,正想吐,却又硬生生的憋回去。她狠狠的跺在杂草堆上,碾了几下,“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走了!”
她左右看看,找了条还算顺眼的路,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宿呆立原地。
上级并未下达对女孩的相关命令,救出来也没人知道要如何安排她。出来执行任务,白宿也没带手机之类的通讯仪器,唯一只能单项联通的就是她耳朵上的耳机,可现在线路已经被对方掐断,她知道以指挥部和武装部的习惯,这条线路肯定就已经废了。
不远处就是市中心的大道,人潮涌动,白宿带着女孩挤进人群中——执法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看的清楚,也不能跟上来抓她。
调查团,各个神迹特别行动区,以及附属等的调查部队有一个统领人,同理,公理廷,执法厅,作用不大的民警局以及公理廷名下的整合部队,也有一个统领人。根据这位统领人的规定,非特殊情况下不得将战斗波及普通民众,若是敌方未做出伤害民众的事,我方不得动武。
揪着她的衣服跟在后面的女孩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矮,堪堪只到白宿的胸口。她此时正睁大着眼睛打量周围。
“要不……你跟我回家?”白宿鬼使神差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执法厅在B市,调查团的分部离得很近,她完全可以把女孩送到那去。
可是在那里的话……她就又会被关进像执法厅那样的大牢了吧?——还未有命令发布下来之前,这样的一个人太危险。
女孩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白宿摸摸她,“那好。我叫白宿,你呢?”
“……钦时雨。”她纠结着从脑海深处挖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钦?好奇怪的姓,不,有这么一个姓吗?白宿的思绪飘远了一点,又很快扯回去。
执法厅相对她家来说离市中心很近,毕竟她家的位置对于这座城市的住宅区来讲已经非常靠近边缘了——不得不说那地方很安静,建的到都是高档小区。
白宿在路边站台拦了一辆57路,这车的路线几乎将城市从南到北整个贯穿,刚好在她家附近停一站。
B市没有神迹调查区,上面也没指派其他任务,那么按照正常来看,她明天应该去上学,去准备应对没几个星期就要到来的中考。
白宿从门口的花圃里挖出备用钥匙,来来回回对着门锁转了半天才打开,一进门就扑倒软榻上打了几个滚,哼唧几声就打算那么睡了,似乎全然忘记了还有另一人的存在。
钦时雨在白色大垫子上蜷成一团的人,模样很是可怜的推推白宿,大眼睛泛着水光,揉着肚子带着点哭腔说,“肚子饿……”
白宿僵在了原处。直到大眼睛大眼睛大眼睛,肚子饿肚子饿肚子饿……快溢满整个脑海之前,她狠掐自己的手臂,翻身起来,在不知多久没回的家里翻箱倒柜的寻找能吃的东西。
结果很遗憾。家里没有水果蔬菜之类的,冰箱里冷藏的肉似乎还能用,除此之外连饼干都发霉了,能给时雨吃的似乎只有储藏室里的半盒巧克力。
钦时雨抱着盒子,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吞食巧克力,一旁白宿看着案板上的肉……操起了刀。
并不是菜刀,而是白宿的佩刀。
带着血丝的肉抛向半空,寒芒一闪而过,猪肉被整齐的切成薄片——白宿用的是白家自创的日本刀法,“归一”。这刀法以快为主,看起来斩下的只有一刀,但那凌利的一道刀芒其实是由好几道快速斩击的刀芒编制而成的。刀法的极致据说可以达到“千万归一”——千万刀成“一刀”。不过对于这个说法白宿是不太信的,先是理论上的不可能,再就是以她目前的速度最快也只能达到五十七刀,要以准确度来计算可能只有三十多。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别人斩一刀的速度你要斩出五十七刀,这也侧面证明了所谓的“千万归一”有多么不切实际。
“呜哇!”旁边吃着巧克力的纸鹞惊叹着鼓起掌来。
白宿报以轻笑。
——拿这技术来切菜,不知道会不会把老爹气死呢?
肉片下锅,白宿和了些葱花进去一起炒。盛出来的炒肉看的时雨吞了吞口水。
白宿又找出了点挂面,放在锅里煮出来,再将炒肉浇在上面,端到眼睛发光的时雨面前,递给她叉子,“吃吧,我手艺不错的。”
时雨拿叉子卷起面眼看就要塞进嘴里,却又停了下来,对着面狠狠的吹了几口气再一口吞掉。白宿心道这丫头还知道烫啊?
时雨吃的很快,白宿看着看着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时雨的头发六年没剪,金色的长发垂的到处都是,肩膀,餐桌,沙发,地板,甚至要掉到面里。白宿不自觉的绕到她身后,撤下刀穗,挽起了时雨的长发。
时雨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举动,转头看她。显然白宿自己也很惊讶,对于一个刚见面几小时的人来说,这举动显然过于亲近了。
时雨盯着她的脸,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她摸摸自己的头发,道了声谢就继续转头吃饭了。
洗过澡后,白宿借了自己调查团团服的外套给时雨穿,让她睡自己的床,然后关灯,抱着抱枕就倒在了沙发上,不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夜空中的月亮莹莹发亮,风从开着的落地窗钻进屋子,吹动白纱窗帘翻飞起舞。
小小的人影跳下床,支着脑袋看着沙发上已经熟睡的白宿,看了一会就爬到她身边,在白宿颈间磨蹭几下,蜷成一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