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群下了马,只身进了驿站。
一入驿站,就是一个大厅,供招待、接见之用,在门口左侧是整个驿站最大的一间房,贵为上房,水国使者就是住在这间房里,只因水国在万国中实力最强,国之使者住上房自然在情理之中,没有人敢跟他们争抢,不是怕使者,而是怕水国所向披靡的二百万水军,这军队的数量就有点恐怖了,何况,很多国家都沿河而建,水国的战船可以开拔到任何国家的都城外。
所以,没有哪个国的使者敢跟水国的使者争驿站的上房,就连实力仅次于水国的藩国和门国使者都不敢。
更何况其他小国呢?
紧挨着上房的,也就是在上房隔壁的是二房,是门国使者住的,三房就是藩国的使者住的。
当陈周群一入驿站后,经过上房、二房,而来到三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便只身进了门。
陈周群刚一进门后,就有密探闪进上房,报告卢兴文道。
“大人,进去了。”
“好,继续严密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卢兴文道。
“是。”
密探说完,转身闪出上房,去监视三房。
公户中跪坐在茶案边,正在沏茶,见陈周群来了,放下茶具,连忙施礼道。
“丞相大人。”
陈周群也施礼道。
“公户大人。”
“丞相大人请坐。”
“多谢公户大人。”
陈周群退去鞋子,然后,落座在公户中的对面,公户中为陈周群沏茶道。
“丞相大人,我国虽然土地贫瘠,但是还是有不少好茶的,请丞相大人品尝一下,瞧瞧藩国的茶,有何不同。”
公户中将一杯茶递给陈周群,陈周群点头谢了,接过茶杯,放置鼻口,细细的闻了闻茶味,扑鼻有种奇香,然后又起唇品了品茶,茶不烫,温度适中,虽有扑鼻的香气,但喝到嘴中却有些淡淡的苦涩,不禁皱眉看向公户中,公户中知道陈周群尝出了茶中的苦涩,宽解道。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我藩国,从前居蛮荒南地,后来遇到战乱,向北迁都至圣国、水国、门国、冥国四国交界处,可谓是四面环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国土又贫瘠不堪,子民生活艰苦,虽然如此,但举国上下皆能团结一致,将士不惜命,百姓不怕苦,这才让藩国在这乱世之中有了一方属于自己的疆土,为了家不破,为了国健在,我国人栽培出一种茶叶,取名叫忧思茶,顾名思义就是忧国思家,制成茶后,闻之沁香,喝之苦涩,苦涩,可以让人清醒,喝这种茶,就是要每个藩人时时刻刻清醒,要知道居安思危。”
陈周群明白公户中话中的意思,也知道藩国的地理位置,在四国的交界,或者说是被四国围在中央,这样的处境很艰难,加上土地贫瘠,境内又无大的河流,百姓的生活自然可以想象,但这些都不重要,藩国的百姓却靠着顽强的意志生活着,他们发明这种苦涩的茶,就是时常提醒自己,提醒自己要居安思危。
一时,陈周群对藩国甚至对藩国的使者公户中肃然起敬起来,既然人家请喝茶,自然要相谢的,于是,陈周群说道。
“虽苦涩,但苦涩中有些甘甜,正如久旱后的甘雨、辛劳后的丰收,亦如困苦中的自励,的确是好茶,不一样的好茶,多谢公户大人能让在下品到如此好茶。”
“丞相大人过奖了,我想,丞相大人此时来,一定是有话要问在下吧。”公户中道。
“正是,不知公户大人可否赐教,为何圣国的一面旗帜就可止住万国使者的乱斗?”陈周群道。
公户中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陈周群不明白他为何笑,既然自己说了,就不想追问,毕竟公户中听到了自己的问话,如果公户中想回答,不追问,他也会说的,若他不想说,追问也没用,而且会弄得场面很尴尬,这一点,陈周群是识大体懂场面的,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公户中自己解释。
在公户中喝完茶,放下茶杯后,开口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的,正如一群相互厮打的狼,忽然见到虎的画像,自然会停止厮打一样,虽然只是虎的画像,但虎的威严仍烙在每只狼的心上,见画虎犹如见真虎一般,何况圣国的飞龙将军,一路西伐,所向披靡,就在前两日已经灭掉了盲丘国、阴国等十多个小国,夺城八十余座,盲丘国北方的丘罗国和婆耶国也岌岌可危。”
陈周群一听公户中的话,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至今,丞相府尚未收到徐飞龙老将军的捷报,虽然自己曾猜测,就在这两日老将军的捷报会到,但是毕竟是猜测,而公户中的话却说的很肯定,很详细,详细到灭了几个国,占了多少城,难道藩国的密探情报网如此厉害了?
公户中见陈周群低头沉思,为他沏茶道。
“丞相大人请喝茶。”
“哦。”陈周群道。
公户中见陈周群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陈周群在想什么,又笑了笑,问道。
“丞相大人是在想,我怎会知道这些的。”
陈周群一听,立即抬眼盯着公户中看,公户中知道自己说中了,解释道。
“丞相大人别多想了,您要是出去走走,听听这万国使者都说了些什么,特别是听听丘罗国和婆耶国使者的话,自然就知道了,因为,灭国和攻城这样的大事,是瞒不住的,更何况圣国徐飞龙老将军的做事风格,如何能瞒住?”
陈周群一听,心想的确如此,徐飞龙做人低调,可做事一点不低调,而且很有个性,所谓的做事风格,无非就是指“战事”。
徐飞龙每每攻城之前,总会让人骑着马高举圣国的大旗,绕着城池跑上一圈,目的是告诉人,圣国大军来了,徐飞龙来了,而且,在大旗绕了城池一圈后,徐飞龙还让人将圣国的旗帜插在敌国的城墙上,若敌国胆敢砍掉或烧毁旗帜,徐飞龙便下令屠城三日,若不毁坏旗帜,等攻下城池后,秋毫不犯。
这样的举动,让敌国很为难,毁掉圣国旗帜又怕城破遭到屠城,若不毁掉旗帜,任由旗帜插在自己的城墙上算什么,算投降?
这样一位有个性的将军,在万国之中,自然有很多人知道他,自然也让人闻风丧胆。
陈周群不说话,而是思考着,公户中继续道。
“正因为有这样一位老将军,一位所向披靡让万国闻风丧胆的将军,也正因为这个老将军如此做事风格,让圣国的旗帜更显威严,不论是小国还是大国,当看见敌人有数十万之众时,会感到害怕,现在却不然,大家就算看到百万雄师都不怕,唯独害怕看见圣国的旗帜,因为那代表着城破之后的屠城三日,或军纪严明、秋毫不犯。所以,一面圣国的旗帜,是可以让万国使者停止打斗的,因为,这面旗帜像一把剑,让人很畏惧。”
听了公户中的话,陈周群这才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自己做丞相一直处理政务,当然也处理军务,不过,都只是做一些人事任免、调派等工作,也做筹集粮草等事宜,倒是忽略了前线的国威。
不过,这一次跟公户中的谈话,陈周群收获很多,不仅仅是控制了万国使者群斗的局面,不仅仅获知了前线的捷报,重要的是明白了国威,明白了圣国这面旗帜的力量。
陈周群起身,对公户中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很感激公户中的不吝赐教让自己受益匪浅。
公户中一怔,连忙回礼,毕竟陈周群是圣国的丞相,可以说是圣国的“二把手”,他自然能左右圣王,左右朝局,甚至一句话,圣国东部的大军就会进攻藩国西部边境,这样的人得罪不起。
更何况,藩国也承受不了圣国的进攻,毕竟国力不行,悬殊很大,又四面环敌,保不准其他三国会按兵不动,若真打起来,四国一同出兵,藩国会被瓜分掉。
……
既然万国使者群斗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陈周群就不想再耽搁了,毕竟已经正午时分了,虽然还没吃午饭,驿站的饭食也在准备中,但陈周群还有急事,那就是审理刺客,只有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明日圣后的生辰宴才能举行,看似是审刺客,却关系到生辰宴,甚至关系到圣王圣后的安全,更甚至关系到整个圣国的安危。
所以,陈周群辞别了公户中,公户中也很理解,知道丞相大人忙着圣后生辰宴的事,并没有挽留陈周群,送陈周群出了驿站,又看着陈周群驾马返回圣都,看着陈周群离去的背影,公户中叹息了一番,心想,要是藩国能有这样一位丞相,藩国的监国大将军完颜亮至少不会既忙着军情,又忙着处理政务。
因为,藩国并无政务之才,甚至监国大将军完颜亮也不太会处理政务,不过,完颜亮打仗可厉害的很。
但是国家不仅仅要会打仗的将军,更需要治国之能臣!
像陈周群这样的。
不过,陈周群是圣国的丞相,自然是不会去藩国的,想挖也挖不走的,公户中在叹息中摇了摇头,他受不了正午的毒辣的阳光,整个人早已汗流浃背了,于是,转身进了驿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水国的密探也闪入了上房,回禀卢兴文关于陈周群和公户中谈话的内容。
只是让人困惑的是,明明陈周群和公户中是单独谈话,为何谈话的内容会泄露出去,也许,只能说,水国的情报做的很好,密探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