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轮不到女人为我受苦。”轻轻的话回荡在夜里,回荡在云错的脑海里。
此生有幸被你深爱,愿折九世轮回换今生与你白头偕老。
“以后,不许再为我冒险。”
“我经不起你离开我。”
热闹过后的夜多沉寂,灯光闪烁的光明,夜里远方飘来得安魂曲。在落地窗前有个文艺的梦,在夜里应该有个自我悲伤的灵魂。如今灵魂已经有一个安身之所,我会尽全力维护他。
邓松臣抱云错抱得快睡着了,云错说有点饿,邓松臣还是起来给云错找了毯子然后去厨房做好吃的。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乖乖地去做夜宵,云错心里很暖。
不知道为何,云错看着这光景,灯火如昼,流光异彩,没有一点开阔,甚至有点想家,想未曾谋面的母亲,想故去的父亲,想幼时自闭的冷,想从小就学会伪装的痛苦,想压抑的挣扎。都像一丝丝蛛网缠绕,抵挡着内心的重石。到彻底断了,就干净了。
想父亲去世后四年来的孑然一身,想张学初的陪伴,想张学初。想起以前冤枉他的无情无义,把他的守护和爱当怜悯。这不都是自己倔吗?云错闭上眼睛。
要不是倔,谁想放弃谁?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未眠,太多的事,云错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了。失眠的痛苦云错又不得不去抱抱邓松臣,温暖的身体才换得心安。云错体验过失眠的折磨,一觉难求,不过是找不到心里的寄托而已。
“喂?”接到个陌生电话。
“云错,快过来,A市医院!”张学初的声音突然而紧急,云错醒个激灵,立即跃起。一个劲准备,却不知道为什么。
头脑一片空白,手脚却忙着。活似一只木偶人形。
邓松臣听到点动静,迷迷糊糊地看着云错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穿衣服,立即起来。“大晚上地去干嘛?”
“我……我得出去一趟,你接着睡吧。”云错逃避地看了他一眼。
“等我,我跟你去。”
云错只能不安地坐一会,反正他决定的一般劝不动,这个时候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想的只有张学初,只有伯母。
真后悔没有多看看她,云错觉得这太快了,一条生命这样说走就走。要是一直陪在伯母身边,事情就不会这样了。云错越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就越难过。伯母一定比其他人都不希望看到我现在的堕落这一路走来什么时候让伯母舒心过吗。
云错头痛欲裂,倒在副座上像一摊行尸走肉。
“发生什么事了?”邓松臣掩着困问,“你手伤了也得多休息啊!”
“我没事。”云错垂着眼,在夜色里藏着兵荒马乱的静美如睡莲。夜深透着清晨的微光,正是最冷的时候,云错缩着脖子,望着车窗外灯影朦胧,凝着雾将云错若隐若现,好像在,又好像要离开。看着身边的爱人,一切都不真实。
“旧情人出事了?”邓松臣冷不丁的一句。俊逸的脸上流转过灯光叶影,如藏起来的猛兽,斑斑叶影以静制动。
云错一惊,一时头脑胡乱,不知要回答什么。“……什么旧情人?”莫名其妙,我有前男友?
张学初?……
他知道了?他要杀了我吗?云错紧张到快窒息,胸前心跳如雷。
“那个警察啊。”邓松臣好听的嗓音字正腔圆地读着,像拉链一样慢慢密封了云错的眼睛。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伯母出事了,你快送我过去吧。”云错转移话题,此时要是闹也闹不得,只能先去医院。回来之后,任你处置吧。云错只把自己都交给了不知能不能交的人,一盲就是这大半年。
“嗯,伯母,还好我早点出现,不然是不是变成妈了?”邓松臣无心似的说,云错越渗得慌。
“不管有什么误解,等我回来再说吧。”
“把你送去了,还回得来吗?”
“……你什么意思?我跟他没有过恋爱关系,去看照顾过我的伯母怎么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我幼稚?”邓松臣冷意一笑,“你倒真把我当傻子。”
云错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往昔甜蜜恋人居然早就心有防备。
事情真的没有退路了吗?难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死在你手里,死在最爱的人手里,那可真圆满啊,云错的一生。
云错紧抿着朱唇,强掩痛苦的表情,虽然他此时也不会看到。路灯渐渐的消失在黎明的光明里。光明,光明。我追寻着的,却才发现那是离我越来越远的,渐行渐远的光明和正义。
眼前的光会越来越暗,所爱会越来越远。一束闪光夺取了云错的眼睛,从此眼前再没有指路灯塔。
“那你想怎样。”云错以为语气可以很平坦,却是明显的哭腔。好差劲,连掩饰都不会了吗,非要撕声力竭吗。
车突然停下来,云错吓了一跳,僵硬地坐着,等待匕首的寒光也好,枪声也好。再见了,黑暗的云错一生。再见了,我最对不起的父亲,到达天堂,我也没有颜面见你。咎由自取,这很正常,我准备好了,我早就准备好了。云错再掩不住哭出来,背过脸不想再他面前哭。
邓松臣猛得抱过来云错,狠狠地深吻,咬痛云错,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口腔中翻滚。云错突然感觉到什么,但邓松臣由不得她多想。在发泄性地撕咬过后,邓松臣又温柔了,轻轻吻着她的玉颈,双手却在颤抖。
“松臣……”云错感觉很不对劲,邓松臣仿佛在生死诀别,痛苦的颤抖是不是遗恨我,那杀了我吧,松臣,我们来世再见。云错埋在他的肩窝里啜泣。
“就此别过,下车。”
云错一愣,抬头看着他恢复的冷漠,心里滚烫的心被浇了盆冰水,“……松臣……”
“下车。”
云错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望着车内那张暖光下冷得冻结世界的脸,这样折磨过自己,再消失,消失在天亮的光点里,从此我的世界再没有邓松臣这号人物。
云错站在原地,望着天际,望着灯,望着车,吹着冬早的寒风。脸和耳朵被冻得发红,双手只能缩在自己的衣服里不敢伸出一指。如此苍凉白茫茫。
再见。
街道上寥寥的人影在雾里忙碌,跑步的,卖早餐的,赶着去搭公交车的,朦朦胧胧宛如梦境。
钟表点敲起钟声,六点了,云错还是努力跑向医院去,没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祭奠爱情,现在要马上赶去医院看伯母。
医院里迎来新早,暖阳照着有神圣的光彩。光明,云错望着天空流动的亮,有鸟飞过滑破云彩。一口气跑到病房,来来往往里里外外走着挤着的亲戚朋友人,吵杂喧嚷,云错才明白这是出大事了。
伯母,我来晚了。云错挤出一条缝能望见病房里面无血色的伯母,立即又被挤开来。回头望着张学初在哪里,病房已经把亲戚们赶出来,云错只能被挤得更远。
张学初出来了,云错差点就没认出来,瘦黑成什么样子,胡子也很久没刮,满目沧桑荒凉,跟之前大众男神简直天壤之别。张学初拒绝开迎来询问情况的亲戚朋友,目光扫视着,最终停留在云错身上。
被张学初粗暴地拉进病房里,门一关把世界拒绝在门外。云错立即到伯母身边,握住那伸在空中的枯手。“伯母,我来了。”我来了,来晚了。
伯母惨白的脸上抽动一下,无力地睁开眼,“来了……好……”宛如一副放完血的尸体,云错止不住泪,和在旁边麻木地坐着的张学初,可宁静了。
“伯母要交代给你……一个东西……”伯母有气无力地说着,颤颤巍巍的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一副银镶翡翠镯子,花纹深邃精巧,翡翠绿澄清透亮,如古物般珍宝。云错立即明白,这是张家的传家物。
“不,伯母,我不能。”云错傻眼,从来就没听言要和张学初婚约之事,为什么突然……云错理智地明白,不能嫁给张学初。张学初也不会想娶我,此时拒绝虽无情,但是不能让两个人生当为赌注。
云错分明地看到伯母眼里闪过失望,后转为预料之中。
“我会代您照顾好学初的,伯母。”云错道,把那镯子轻轻戴在伯母干枯的手上。
“伯母就要走了,连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我……”云错心软,此时再拒绝一个将死之人,恐怕是自己造孽,“伯母……”
张学初递过来一张纸,是婚书。云错错愕地望着张学初,只是他什么反应也不再有。婚书,白纸黑字,落下张学初潦草胡乱的笔迹签名,还有个空白的位置等待着。
“小错啊,其实我跟你母亲很早前就指腹为婚,把你们许配在一起。你们这么多年一起生活,所以,伯母现在才提,咳咳咳……不过分吧?”
“……我知道了,伯母。”云错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打湿了婚书,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张学初递来笔的时候,云错好像被锁到一个无边的天堂,宽广无边,无尽孤独。
“好孩子,签上吧。圆了我们两个大人的心愿。”伯母轻轻地说,落在云错心里重若磐石。如你们的愿啊,我从未见面的母亲,亏欠的母爱是用一纸婚书弥补啊。
一阵嘱咐一阵许愿,伯母的病痛终于安宁了,终于休息,终于宁静,云错扶着墙也出去了,门外人已经等候多时,上来就询问情况,询问婚约的事,像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叽叽喳喳。张学初把云错环在怀里,推出一条退路来。
可是两人都没有退路。世界再次宁静,喧嚣却如潮浪涌来冲击拍打着云错,云错不能哭,这个时候该哭的不只是自己一个。和张学初坐着冰凉的椅子,冷着寒着,沉默着。
窗外阳光格外明媚动人,灿烂,映着绿叶有勃勃生机。鸟儿歇在窗杠上,小脑袋扭着好奇着,灵动的小生命,自由的灵魂。
手里握得生褶的纸书,云错再展开,抚平。白纸黑字的婚书,从此我是张学初的妻子。
“这么多天,你去哪了。”
“……邓松臣那里。”
“哦。”
“……这么多天你这么过来的?”
云错望着这荒颓的样子,陪在病重的亲人身边的痛苦,也许云错还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失去亲人的感觉云错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可能真的只有我了。
“她的病越来越重,我辞了工作,和虞澜一起照顾她。”
“这真是……真是对不起你,我应该回来照顾她。”
“不是你的错。”张学初叹了口气,“生死有命。”
“你能看透,也很难得。”云错道,只是失去的感觉多痛苦,他怎么顶过来,怎么劝诫自己生死有命,怎么坦然?
他摇摇头,把邋遢的一张脸埋进大手,埋在自己手里。“我没有。面对生死,我可以奋不顾身。警察要为事业献身,我在所不辞,可想到她,我死了,她会悲痛欲绝,像我也是。”云错没有见过,张学初真的很痛苦。
“人之常情啦……要是没有拥有过就不怕失去得太痛,我是这样的。”云错拉紧他的手,这双手更加粗糙了,还有冬天的冻疮,一片红紫,“以后有我,我在。”
“想来我还不如你,你总是很快就从阴影里出来。”张学初血丝蔓延着的眼睛,望着云错,有种依赖。
叹了口气,“生活所迫。”云错道,对视着,“婚事是伯母的意思吗?”
“……”
张学初无言,云错也明白,这只是伯母的意愿,再借病重,道德绑架罢了。“没有必要,劝劝她吧。不然以后再毁约就好。”不能让两个不相爱的人一起结婚,云错也心有所向。张学初适合更好的人,那个人就不会是我。
“不。”张学初看着她,深邃眼神里云错看不懂,“有一句迟到的话。”
“你说。”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的任何糗事,记得这些事,就为了哪个时刻拿来镇住你。”
云错明白了,会意一笑,这些话,还真是很迟才讲呢。“所以呢?”
张学初握紧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檀纹黑金小盒,打开,是一枚款式老气的钻戒。
“前几天跟虞澜去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望着云错,眼里有依赖和期许。
云错望着他,再看看钻戒,摇摇头。“我不能。我已经……”
“我不介意你做过的事,但你明白。”张学初把戒指戴上云错的手,“迟到的爱很珍贵,因为有人为它等待。”
黄昏,云错守累了,出去走走。黄昏时刻的医院很安静,匆匆来往的护士,夕阳照下来金色光辉很让人想像。
一个病房里的小女孩走出来,很小,大概五、六岁,瘦削得让人心疼。云错尾随着,身边又没有家长或护士。
小女孩在到处乱逛,找着家长,找不到便大哭起来。云错叫来护士去照看,但护士答应后,竟然忽略不理了。
云错最看不惯冷漠不理病人的医护人士,过去拽住小护士的手臂。“怎么不管那孩子?”
小护士吓得立即脱开,生气得瞪回来一眼。“什么人啊要管你去管啊!”
“你们医院就这个素质对吗?”
“那个小孩从刚转院到现在丢在这里一个星期,家长也没来过,也没人付钱,整天只会添乱。我们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吧?”
那还真是理直气壮的。云错看着小护士扭走的有理,只能自己去看看那孩子。
“爸爸!爸爸!爸爸你去哪了!……哇……”小孩的哭闹很大声,已经引起别人不悦,云错找来纸巾先给她擦擦,安慰她平静下来。
“你爸爸是谁,姐姐帮你找他好不好?”云错安慰着,发现这些徒劳无功,孩子依旧哭闹,但来来往往的人已经瞪过来了。真是摊上件麻烦事,云错想想对策。
“姐姐叫警察叔叔帮忙吧。”云错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警局,小孩却停了哭声。云错一愣,看着小孩子惶恐的样子很奇怪。
“不要打给警察叔叔!”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爸爸怕警察叔叔的,要是爸爸躲起来,警察叔叔一来会吓跑他的!”孩子绘声绘色道,云错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不知道。”小孩乖乖的样子,云错轻轻摸摸她的头,抚齐乱发。怕警察?那是干了什么坏事?把孩子扔在医院,是为了逃难?
“你在哪个病房,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要,我要找爸爸。”
“那你妈妈呢?”
“不知道。”
……真是难搞,这个时候又不能找张学初帮忙,护士也不理,家长也找不到,这可怎么办?云错托腮,看着小孩也望着自己。云错拉着她去吃晚饭,也把费用还了,现在先让护士多照顾照顾她,自己去查查她父亲。
正当两人有说有笑地在医院花圃散步,云错却发现一个黑色大衣包裹着隐藏着的人
云错一望呆立,那黑衣人望着小孩,径直地走来,云错掏出防身小刀,把孩子推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