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十点多,瘦老头笑道:“你早点睡,明早上咱倆还有得忙的呢。”
董研把饭吃完后,瘦老头将店外的剃头工具、法器符咒一并收拾屋中来,董研自然是挺身帮忙,收拾好一阵,这瘦老头也不拿董研当外人,就好似对待自己孙子一般,很熟悉的样子,最后还安排一间空房给董研住。
“明早上?要忙什么?”董研站在瘦老头跟前,个子明显高出他一头来,好奇地问道。
瘦老头转过身来,抬起头仰望着董研,盯着董研看了好一阵,忽然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这明个啊,六死五葬献美娘,你可有眼福喽。”
董研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瘦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问道:“什么是六死五葬献美娘?”
听到董研这个问题,瘦老头觉得好笑,不由得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嘿嘿,还是个雏儿。”
接着瘦老头拍了拍董研的肩膀,嘿嘿笑道:“等到了明个儿,你小子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关上了大门,摆摆手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大厅里只留下傻呆呆的董研还站在原地杵着,董研揉了揉脑袋,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个怪老头在说什么,“唉!不管了,先睡觉明天再说吧。”说完自己也回屋里睡觉去了。
鸡鸣三省。
镇上老早鸡就开始了打鸣,天蒙蒙亮起。
今日镇上起了大雾,三米之外看不到人影,整个镇上死一般寂静,不时地有几条流窜的家狗在街上大摇大摆的逛着,绕是悠闲。
突然,这些流窜的家狗停了下来,长长的嘴巴露出森森犬牙,不停地吠叫起来,“呜呜呜”的向后跑去,紧接着一阵银铃吹唢呐的声响,响彻云霄,就在这些家狗刚刚停步的地方,此刻一队人马若隐若现般从弥漫大雾中脱颖而出。
这些人身穿花红柳绿的衣服,仔细看这些服饰会发现定是与镇上某些习俗有关,从而特制的衣服。他们左三人,又三人,身后是左五人,又五人,接着是左七人,又七人依次整齐排列着,若不是雾气遮挡了身后一行人,定是能看的出此场面甚是壮观,几乎是全镇的乡民都聚集了起来,长长地队伍跟在身后。
抬眼望去人山人海,声势浩大,就在领头人正中间,抬着的是一口巨大无比的红棺材,棺材后面是四个抬轿的壮汉,他们全都穿着一身的白色连体衣服,双颊涂着两团火红的胭脂,各自戴着圆圆尖尖的高帽。他们外围也是随着轿子四角跟着这些壮汉身边,手中每人拿着一个白色的纸扎灯笼,这灯笼光线都带着点微蓝。再看这顶轿子,顶上还垂下几条用白花串成的大花串,四角挂着银元金钱,看上去这分明就是给死人抬得轿子。
随着雾气的浓郁,轿子里隐隐约约可以稍微看到坐着一个人,随着轿子摆动,他也摆动,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
当大队人潮经过董研处在的理发店时,瘦老头和董研也是刚从床上起来,还未等瘦老头做饭,门外一阵喧嚣的唢呐、敲锣、打鼓声……传入屋内。
董研将大门打开,眼前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弥漫的雾气中,近千余人撒着纸钱,随着浩势的声响路过身前。
董研哪里曾见过这等浩然之场面,一时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过去。
不知何时瘦老头拍了拍董研的肩膀,将董研从惊骇之中拉回现实来,“怎么?看傻了么?”瘦老头调笑道。
董研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跑来一个和这个瘦老头年龄相仿的人,对着瘦老头喊道:“老于,六死五葬献美娘这等大事怎么能少了你,快点收拾收拾你的那些家伙式跟上来!”
瘦老头摇了摇头,嘿然笑道:“献美娘,呵呵,我于良,于大仙人不稀罕。”
那人瞪了于良一眼道:“别他娘猪吃大葱就来装蒜,这等好事儿你会不去?呵呵呵。”
于良眼见要在董研面前失了面子,脸色一变,冷冷地道:“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那人兀自一笑,道:“得得得,那我这就不跟你贫了,我还赶着去看这个美娘是哪家小姐哩。”
说完话,那人一溜烟儿的功夫跑的没了影。
那人没走多久,于良匆匆收拾了一些剃头的工具,兜里揣了一叠厚厚的符纸,“走了,走了,该干活去喽!”于良对着董研说道。
随后关了大门。
董研方才听这瘦老头说自己叫于良,就跟在他身后,道:“于爷爷,我……我多有打扰您了,我还要赶路回家,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于良听闻董研要走,一阵沉默,道:“不急不急,过两天我陪你回去吧。”
“你不是会害我吧?”
于良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呵呵,我如果害你你现在还会在我面前么?”
一阵默然。
忽然,于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本想收你做徒弟,传你些道术,这么看来你这是非走不可了,你走吧!”
董研抬起头来,看着于良,低声道:“我真的…真的….不是….不是。”
于良双手一摆,转身离开。
“我留下!”
于良翻着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怪声怪气地道:“不急着走了?”
董研看着于良,点了点头,“不走了。”
“拿着!”于良向董研手里扔下一串铜钱道。
“这是?”
“五帝钱,护身用的。”
董研仔细瞧了瞧这串不起眼的铜钱币,暗道:“原来这就是爷爷曾提起过的五帝钱,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到这里,这个古怪的老头真是越来越让董研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董研跟着于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来到山上一片广茂的森林之中,一路走着董研算是尝试到乌鸦粪的厉害了,董研皱着眉头,强憋着鼻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中前进着,抬眼看于良,他仿佛走在平地一样,向前走着。董研捏着鼻子问道:“这是哪里?”
于良微微一笑,悠然道:“烧尸森林,在往前就是六死五葬了。”
董研皱着眉头,因捏鼻子憋红了脸,道:“怎么那么多鸟屎啊,我们来这里干嘛???”
于良看着董研不免觉得好笑,耸耸肩膀,“看美娘喽!”
董研一时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心中五味杂陈,又可气又无奈。董研嘴唇轻动翕动,最后还是跟着于良继续在这恶臭的地方前进。
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出了烧尸森林,董研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地方换洗衣物,这时正巧不远处有一小溪,由于是在大山里头的缘故,这条小溪没有受过任何污染,溪水清澈见底,还有不少小鱼小虾在溪中嬉戏,董研捧起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冷冽清凉,董研被乌鸦粪塞满的大脑顿时一激灵,清醒不少。
董研嘟囔了一句:“什么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于良接口道:“死人待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有活人待了。”
“你……”董研气结。
“嘘——”
于良对着董研做了一个禁声地手势。
此时,草丛前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董研随着于良悄悄地走到草丛边。映入眼帘的竟是镇上上千个人,那些人应该是早已经在此地摆下祭坛,看样子是要做些祭祀的礼仪。
于良不知在哪里捡了一根小树枝,道:“小子,你这次可是有眼福了,好生看着。”
“什么眼福?”
“茅山鬼道,阴女哀鹭绽天怏。”
董研待要问下去,却看到于良眯缝着眼睛,啧啧道:“这女子的身段,那胸,那屁股,那脸蛋儿,真不错…..”
董研朝于良看的地方一瞅,顿时全明白了于良说的话,心中大骂“老色鬼!”
原来,二人眼前此刻一面死人轿子抬在祭坛旁,一个胖女人掀起轿帘,随后,从那死人轿子里走出来一个女孩,这女孩的确凡间稀有,一身洁白圣衣裙,头戴白色配饰,胸间一朵紫色彼岸花,********,要个子有个子,要脸蛋有脸蛋,整体堪称“完美”一词。
董研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离开。
“徒儿要去哪??”
董研讪道:“回家!!!”
“什么意思……”
“我董研从小没干活偷鸡倒把的事情,也不会贪恋美色,你要看,你自己看吧!!!”
于良走到小溪边上,拿出一包烟,点燃,悠然地抽了一口,缓缓地道:“如果没有我,你走不出森林。不但走不出,反而搭上性命。”
“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于良忽然伸开手,手里多糖豆一样大的红色石头。
“心蛊!”董研惊骇。
这“心蛊”董研是非常了解的,在湘西,只要会点道法都会用“心蛊”,所谓“心蛊”唐代孟郊曾委婉的提笔做诗词《游子吟》,诗中“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四句恰恰表达了孟母临行前一针针密密地缝缀“衣服”,怕的是儿子不归家,遂而对孟郊下了“心蛊”,此蛊距离下蛊者越远,被下蛊者则心越痛,所以《游子吟》的后两句则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意思就是说谁敢中了此蛊而距离下蛊者远待呢。
董研万万没想到,于良居然用这么个方式让自己留下,心想一时间也难以脱身,只能先暂时跟着他。
“小徒弟,还走吗?”于良嘴角上翘,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道:“跟着我保你平安快乐。”
“切,谁是你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