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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故乡的年

是父母的年。对于农家的父母,年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为了让全家人过上一个像样的春节,父母们必须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我的父亲老实、贫穷,但每到过年,他都会亲手给我扎制一个小灯笼,令伙伴们羡慕不已。母亲更是个要强的人,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她都要给全家每个人准备一身新衣服和一双新鞋新袜子。

故乡的年是忙碌的年。腊月廿四到廿六,是全村家家户户大扫除的日子。一大早,母亲就把我们赶起来。草草吃点饭,接着全家动员,把屋子里的衣物被褥、瓶瓶罐罐,全都倒腾到院子里。然后母亲把笤帚绑在一根杆子上,头顶一件破衣服,对房顶及围墙进行彻底清扫。到了廿七八,就要炸年糕了。浓浓的香,浓浓的甜,把全村人都炸醉了。

故乡的年是团圆的年。张家的儿子回来了,李家的女儿回来了,上学的回来了,上班的回来了,打工的回来了,经商的回来了。一年中不经常回家的人,这时候全都背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这个介绍着自己带来的年货和礼物,那个诉说着一年的收获和快乐。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全家人共同举杯的时刻,为了老人、为了孩子、为了明天,"干!"

故乡的年是吉祥的年。每年除夕晚上,我们村都要在街上燃起一堆谷草,然后男孩子们围成一圈,撩起上衣"烤肚子"。据说这样烤过之后,一年都不会肚子疼。大年初一凌晨刚到,各家各户的小伙子们便跑向井口争挑"井头水",以保全家一年争先。还有,做饭不能说"做完了",要说"做好了";煮饺子不能说"煮破了",要说"煮挣了"。

故乡的年是展示的年。男人们展示的是自己的收获,女人们展示的是自己的服装,老人们展示的是儿女的孝心,孩子们展示的是自己的成绩。大年初一,是全村最热闹的一天,有钱的没钱的,都要穿上新衣服,到左邻右舍和长辈家里去拜年。一群一群的孩子,进了门一起跪地磕头。然后长辈们就夸,谁谁"长高了",谁谁"出息了"。

故乡的年是亲情的年。从正月初二开始,便掀起串亲潮。舅家要去,姨家要去,姑家要去;结了婚的,岳父母家更要去。二斤肉、一盒点心,是必不可少的礼物。最热闹的是女儿多的人家,几个女儿,都要带着姑爷孩子回娘家,把个姥爷姥姥乐得合不上嘴。当然,过年也是恋爱的黄金季节。男到女家,女到男家,小伙子和大姑娘们跑得比谁都欢。

故乡的年是希望的年。土地是故乡的希望,盼着风调雨顺,粮油丰收;河水是故乡的希望,想吃鱼了,就去撒上几网;孩子更是故乡的希望,升学、参军、打工、经商,越来越多的儿女走出去,带回财富,带回荣光。对故乡人来说,年是一个"加油站",也是一个"新起点"。家家户户,都在摩拳擦掌。只待新春一到,便莺歌燕舞,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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