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实际上是去年和杜蘅一起从本部来到分校这里的,而且两人之前多年一直在同一部门共事,算是颇有渊源。不过,这也是两人全部的共同点了。话说这位老太太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其个人经历堪称职场成功女性的典范,绝对值得各年龄段女同胞们深入学习探讨:中学毕业参军,20年多前转业来到杜蘅所在的这所全省重点中学,这期间从一个文印室的印刷工开始,一路到人事专员、办公室副主任,直至分校党委书记,亲历过无数学校人事上的来去起落,却能任凭风云变幻,始终屹立不倒,把学校人事——其实就是本校50年来所有人包括众位领导的来龙去脉等不可轻易为人知的秘事——这项大权牢牢握在手中数十年,心思和手段自然了得,手下又聚集一批投其所好的耳目,在本部素有“太后”之称。学校是个“书生”扎堆儿之处,因此“太后”凭借在部队大熔炉里多年炼就的察言观色等神功在这里多年来混得始终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即将退休时,王书记又老谋深算地不知怎样说服了大BOSS将自己空降至分校任党委书记。这其实完全是因人设事,目的不外乎供其舒适养老,并进一步满足其无底洞般的权力欲。
面对王书记这样的人物一般必须提前打好草稿,否则极有可能一上来就被这老太太用各种歪理邪说打乱了阵脚。
杜蘅逞着一时的血气之勇进了王书记的办公室,客气落座之后,杜蘅直奔主题:“王书记,杨级转达了您的意见,如果您现在有时间的话,能否请您指点下,有什么需要我改进之处?”杜蘅自觉这话说得够水平,既谦卑到无以复加以体现对领导的无比崇敬,又简洁明了避免浪费领导的时间。
王书记正襟危坐但笑得无比亲切:“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在饭堂和杨级一起吃早餐,他说他因为身体原因,不想再当级长了。我呢就跟他说,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找杜蘅帮忙嘛。就这么提起了你的事。毕竟我们本部来的这几个人里,只有你除了教课,没有承担任何别的工作。本来一开始还给你安排了一个班主任,可是上个学期你又不干了,这让林校很不高兴的。她说了好几次,说当初你来的时候保证说服从安排,来了又不肯做。”
杜蘅忙道:“书记,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其中的原因我已经跟领导解释过无数次了。并非故意食言,实在是身体出问题了,很严重的妇科病,我得定期去医院复查和治疗,而当时学生马上就要文理分班了,新班级需要班主任时时紧盯着,而我这种状况肯定会影响班级尽快步入正轨,这也是对学生负责,我觉得那个时候辞掉班主任是最合适的时机了。而且,我这个病也是在这里发生的——我现在是没有承担教学之外的任何工作,可是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独自教一本新教材的,每一天、每一节都是新课,从备课、改作业、出卷、改卷、教研、竞赛、搞活动全部都是一个人搞定,这也是没有第二个人做到的吧?更何况,来这里之前,从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里的教材完全不同,是开学第一天我领到教材才发现的,连提前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每天备新课都要到后半夜,还要作为班主任为班级里各种大事小情操碎心,一个月下来体重掉了10斤,还添了习惯性失眠的毛病。我为了学校,已经尽心尽力了。”
王书记貌似有所感,“哎呦,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也是很小心翼翼的。人家几个早来几年的,都自以为是这里的元老、开疆拓土的功臣,我们才来的好像都是来享受人家的胜利果实的。所以你看我也是尽可能多找些事做,比如早晚总是去饭堂巡视,还帮这里把档案管理起来之类的,你可不知道,这里以前的档案好乱的,根本没人管…”
杜蘅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是啊,我也是很怕丢了本部的脸,所以什么事儿都尽可能做到最好。不过这里的学生质量实在是差。”
王书记恍若未闻:“本来林校他们还想让你没课的时候来办公室帮帮忙,做一些文员的工作,收收文件什么的,后来还是我跟她说你这边备课也挺忙的,先过一段时间再说。不过你应该还是要来办公室帮忙的。林校这两天应该会亲自跟你谈。”
这就太过了!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办公室打杂的事儿只要识字就能胜任!而且想多做事也得先保证活着吧?
杜蘅咬牙又忍:“书记,领导对我的教学有什么不满意吗?”
“教学我不懂,你应该问刘校。”王书记老奸巨猾地立马把皮球踢了出去。
杜蘅现在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委屈,简直是悲愤!她只想马上把这事儿解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