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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很高兴遇见你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响亮的起床号角,拖得很长。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时间的准备,在外面还没有大亮的世界里,政教处老师吹着口哨拼命提醒着所有人该起床了。

刘小开今天是起得最早的,后来事实证明,他一直是起得最早的那个。丁明在床上不耐烦地翻来覆去表达对噪音的不满,嘴里大骂了一句要死啊,我探头看下铺的张青翔像是受了重伤,好不容易起来的身子又轰然倒下。

我一看情况不妙,马上拜托小开帮买早餐。张青翔这家伙虽然骂我作弊,但嬉皮笑脸地对小开说一起,一起啦,很无耻。丁明很直接地说加一份,刘小开痛快的答应了,然后我们赶到饭堂看到桌子上孤零零摆放着三个馒头,肝胆俱裂。

解放鞋,皮带,一身从来没有穿过的军训服。操场上各个班级已经集队完毕,等待教官来认领。我四个因为差不多高,所以选择了在同一排,而且是连着的,决心在军训期间相互扶持。

我们那教官叫王蒙蒙,据说是高中毕业就去当的兵,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刚见我们的时候居然还带着点不好意思地说,同学们好,我叫王蒙蒙,是你们的教官。

我心想,还好不是那种特别剽悍的爷们,可我种想法只支撑了三秒就崩塌。

“全体都有,立正!”

他突然怒吼一嗓子,吓得全班一个颤抖,变脸比猴还快,我只想说我去。

王蒙蒙一边向我们传达要领,一边巡视随时帮我们调整姿势,甚至话都懒得跟我们说。只是看着他手里拍打着的皮带,我时刻心惊肉跳。

“谁都不许动,先站三十分钟。”

“妈啦,很拽耶。”我旁边的张青翔小声骂了一句。

我说,妈啊,是很拽。

我们在第三排中间,是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所以才敢偷偷讲话,其他人连擦汗都不敢。

别说三十分钟,十分钟不到就有人叫苦不迭,刚开始是一个女生带着很委屈的声音说“教官,我要晕了啦。”后来见教官没有什么表示,一群人胆子就大起来起哄说要休息。

“想休息是吧!”教官扯着标志性大嗓门。

很整齐的声音回答:是。

接着教官说了一句让我们所有人想造反的话:“都有了,刚才应声的十个俯卧撑准备!”

然后当所有人俯下身子后,211寝室的四条汉子像是接受朝拜一样得意地站着。

我们又没说话。

教官走过来打量我们四个,样子很嚣张。

“刚才没做的现在做二十个!”他大吼。

你他妈……我突然想到此时说这句话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急忙收了回去。

当他转身离开之际,我很鄙视地说了句:“教官了不起啊。”

结果我就这样跟教官杠上了,我荣幸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没毛病都要被硬挑出毛病,比如,教官会说我眼睛睁得不够大,屁股不够翘。到了后面的齐步正步,齐步换正步,我总是被教官拉出来单练,还要在全班面前表演,我很不爽。但那一年,我拿了标兵。

有一天,我们衣衫湿透,身上布满汗味,可我就这样正式认识了贝格格。

教官突发奇想把第四排男生调到第一排,第二女生到最后一排,这样一来就成了男女间隔的队形。这本来没什么,可是有次教官下达了这样的口令:“第一排,第三排向后转。”

我们唰唰转过身,每个人面对着一个女生。

“都有了,向前一步走。”

一步跨出,我突然想到某部电影里的某个片段中的一句台词: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几公分。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那样的场景,我们立正站定,抬头挺胸,我们四目相对,表情肃穆,脸上流着汗珠,不敢喘大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发出了忍笑的声音,然后发展为全班大笑。

后来想,其实这辈子能有多少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注视呢。

站在我对面的是贝格格,当时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献媚的说“学委大人你好啊”这样的话,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反正也无聊就朝她眨了眨眼睛,她没理我,我就开始翻白眼往鼻孔吹气,她还是一脸没表情的样子,我一气上来就放大招,作了一套周星驰的经典表情,终于看见她抿嘴忍不住要笑的样子,很逗。

这时教官刚好说原地休息,我们不管不顾就坐在很硬的水泥地板上。

“你很幼稚耶,刚刚那是什么表情啊,难看死。”

靠,自己明明就有笑得很开心啊,还嘴硬。

我没想到贝格格会主动找我讲话,她声音带着一点点台湾音,可见鬼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被染上了这种腔调。

我说,哪有,看见你就想笑。

她张大嘴巴,怒视我。

我回她一个朝天看的表情。

“那谁,你这副表情很欠扁诶。”

有吗?我这样想,在我印象里欠扁的表情不是很贱就是十恶不赦,我刚刚那个仰望天空不应该是很骄傲的吗?

“什么那谁,我有名字的,不知道你可以问我。”

然后贝格格说,徐黑土。

我满脸黑线。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说这句话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就是要告诉我“没错,就是这样。”

“喂,是徐墨好吗?。”我纠正她,完全忘了她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我知道啊,只是,看见你就想到黑土。”

我被击败了。

“你好,还格格,我四阿哥。”我反击。

随即我们两人都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气氛有点尴尬。那时,我们还觉得所有阿哥和格格都是在一起的,虽然“还珠”不知道播出几年了,但有一个电视台总在每年暑假坚持不懈重播。

不过还没等我从这种气氛中抽离,贝格格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我要是格格你一定是我身边的小黑子。”

贝格格,你大爷。

这时张青翔凑过来说:“你们两个很有话聊喔。”一脸猥琐。

这句话吸引了的周围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舒服。我看见贝格格拧开矿泉水,抬头就喝。

“三八,滚开了。”我把张青翔的脸按回去。

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想到贝格格却一口水喷在我身上,周围响起“吼吼”幸灾乐祸的声音。我抹抹脸,心情糟糕。

就在我对面的这个女生一边咳一边笑一边说:“对…对不起,我第一次听见男生骂男生三八。”

我说,没关系,反正天气也热。

这叫什么?绅士?大度?都不是,这叫强颜欢笑。

但我真的觉得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后来我想,谁叫你是贝格格。

在经过这样的小插曲后,我知道,或者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被突然拉近了一样。

我脑子里极力搜索话题聊天,说今天天气怎样怎样这样的美国式客套肯定不行,废话,南方九月能把人晒晕谁不知道。那问她喜欢那个明星呢?不行,像贝格格这样学习好的女生一定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跟她讨论明星说不定会造成我很八卦的形象。干脆就聊我喜欢的NBA怎样?这也不行啊,万一兴趣爱好不一样那可不妙。

于是我说:“贝格格我坐你后面,以后咱俩就是邻桌了。”

“我知道,座位表上的名字就是我写的。”她看着我。

“哦,你,你写的啊。”

我心想这是什么孽。

“那以后作业给我抄。”我为了以后着想,就是这么……脸皮厚。

“这位同学,送你一句话,孺子不可教。”贝格格很认真的教育我。

“那以后你帮我吧,我成绩差。”这回我不要脸。

妈的,面对一帮变态级别的家伙,我只能豁出去。

贝格格说:“朽木可雕,你还是有救的”

面对这么不遗余力的挖苦,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面包会有的。

在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我忘了对她说,很高兴遇见你。

不是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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