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围墙外走了进来,扛着锄头、勺子走到地里伺弄起菜蔬来。拔草、松土、浇水,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自己的菜地。
“阿姨,这地都是你种的?”我走过去搭讪道。这会功夫阿姨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打湿了。
“不是,我一个人哪弄得过来,都是大伙种着玩的,自己种的不撒农药,吃着放心。”阿姨从地里摘了根黄瓜,“你尝尝。”
这地里才摘的黄瓜真是新鲜,一口咬下去,水分足足的,脆脆的非常爽口。
“阿花,你也尝尝。”我掰了一段递给了她。
“这么大的地就这么闲着,我们看着心疼,这种上菜看着也舒心。”阿姨抹了把汗又在田头上忙活开了。
“阿花,你说要是买房子搭块地该多好!”我转头看向阿花。
“不可能,哪有那么多地啊!再说不赚钱谁还造房子啊!”阿花笑了。
是不可能了,不过当年住着公寓种着菜地的事确实有过。
早些年常州城并不大,东到文化宫,南到三桥头,西到怀德桥,北到西新桥,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出了城就是荒地、农田,路也不好走,到处坑坑洼洼的。
还记得我家从清凉搬到了西边,那时除了有些民宅就是大片的荒地,只零星的有些菜田。
78年以前常州还是实行的政府福利分房,只要在单位里干满了一定的年限,按规定可以享受多大的面积,结婚的时候就可以申请住房。那会也没啥开发商,哪家单位要安置职工了,就向土管部门申请用地,然后自己造房安置职工。房子是单位的,你按月付房租就行,房租也便宜,那是货真价实的福利。这之后房改启动,常州成了试点,实行“三三制”的分房模式,政府、单位、个人各出三分之一把福利房给买下来,产权转到个人。到了92年之后开始取消了房补,一律以住房公积金的形式资助职工市场化买房。从计划经济时代到市场化运作的过程可谓波澜壮阔,这其中因历史原因,还存在一些劈户、小产权房、公租房等多种居住模式。
说这个不是说以前有多好,谈不上。那会的房子千篇一律都是火柴盒,东冷夏热。这户籍制度一放开,市场上购房热潮就起来了,房子越造越漂亮,功能性,舒适性都有了提高,常州也发展壮大了,其实挺好。我只是遗憾门前的自留地没了,彻底的留在了记忆里。
我家搬到城西的时候,房子已经有了简单的绿化概念,楼下也种了些广玉兰之类的树种。
但仅此而已,路还是泥路,一下雨泥泞的走不动道。乡下的大爷大妈们上城带孩子手脚不得闲,就在楼底下养起了鸡鸭啥的。这其实和乡下没多大区别,无非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名头响点。
这房前空了大片的荒地,大伙和刚才的阿姨一样,看着心疼,但城里上班的人又不好意思种地,怕被人知道了难为情。直到后来,有户人家憋不住了,扛着锄头就开起了荒,也不大,就那么一小块地。种上了青菜,绿油油的新鲜翠绿。种上了辣椒,红红绿绿的看着火热。
有一家就有两家,慢慢的家家户户全出来了,你开一块,我开一块,把楼房前的荒地硬是整出了一片乡村的田野气息。
最有意思的是,随便扔的一冬瓜籽,居然收获了好几个大冬瓜,一个单元分分都得吃二天。
最开心的是这片菜地一年四季带给我们的惊喜。常州青、莴苣、蚕豆、扁豆、黄瓜、番茄、萝卜、辣椒……
没人买菜了,要什么直接自己摘去,用邻居们的话说,地里头长的又不花钱。每天早晚地头上忙活会,跟邻居们聊会天,既锻炼了身体又和谐了群里。
再后来,房子一幢幢的竖了起来,开垦的田地成了建筑,成了苗圃,虽然遗憾,但那段大家一起田间劳作的友谊却长长久久的延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