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看了趟父母。一进门就看见老爸戴着老花镜在修理着亮亮的玩具手枪。
“爸,别修了,都是塑料件,就是一次性的玩具。”这枪都被拆成了零件,弹簧、螺丝啥的都被卸了下来。
爸不听,依旧在那折腾着,涂的AB胶闻着好大的气味。“爸,这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厂家生产的东西卖给谁啊!你这是在拖经济建设的后腿,坏了不扔,好的不买,还怎么拉动内需,提高消费啊!”
“扯淡,尽是歪理。”老爸依旧不听。
小时候,爸爸在我心里那是无所不能的。自行车坏了,自己修;风扇坏了自己整,反正有啥不会的,自己琢磨琢磨就搞好了。那会可不像现在,没有那么多便民服务,不是有钱就能立马请到人,出了啥问题大部分都是自己解决。
那时候新村里电压总是不稳,谁家电器一用多,“啪”的就跳闸了,整个楼道就漆黑一片,然后楼上楼下的人就举着手电、蜡烛的出来了,“老何,这灯又不亮了。”
“没事,跳闸了。”老爸就会拿着电笔,赶到楼下,三下五除二,换根保险丝,合上电闸,迅速送上了光明。
“老何,多亏你啊,不然大半夜的上哪找人修啊。”在一片道谢声中,爸爸载誉而归。那一刻,老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简直光芒万丈。
还记得坐在爸爸的金狮车上,晴天兜风,雨天躲雨。虽然钻在厚厚的雨披里什么也看不见,但靠在爸爸的怀里,却感觉无比安全,那会爸爸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妈妈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戏曲频道,这已经成了她退休后的一种习惯,这传统的唱念做打似乎是在圆她自己的梦。年轻那会她随着宣传队外出演唱的一段客串让妈妈的金嗓子闻名于十里八乡。
亮亮坐在一旁也跟着咿咿呀呀的哼唱着,还唱的一板一眼的,这倒有点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看着眼前忙碌的爸爸,头发全花白了,我突然才发觉他们老了。一直以来父母的呵护,让我内心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我依旧习惯于在他们面前任性,习惯于他们给我添衣做饭,习惯于生病时在他们面前哼哼。
忽然间,我发现他们老了,自己已经长大了,心里即便再多不愿,但事实就是父母老了。他们开始喜欢回忆,开始念叨起我们儿时的往事,开始感慨人生的无常。
“好了。”爸爸叩动着扳机,玩具枪居然真的修好了。“真的啊!”亮亮跑了过来,拿在手里把玩着。“真好了!”小家伙高兴的亲了老爸一口,“外公真牛!”
呵呵。这小子平日里嫌这嫌那的,这回倒不嫌爸爸一嘴的烟味了,把个老爸欢喜的,“亮亮还有啥,都拿来我来修。”
楼下突然传来李阿姨的哭声,“怎么了?”妈妈赶紧跑到窗前,只见李阿姨站在单元门口正嚎嚎大哭。
“老李怎么了?不是儿子回来看她的吗?这怎么就哭了呢?”老爸看了看说道。
“我下去看看,这么大年纪别哭坏了身子。”妈妈说着朝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李阿姨身边已经围了一帮邻居,那只奥哈玛蜷在角落里,很是委屈。
“老李,想开点,自己好好过就算了。”张婶说。
“老李,怎么回事?哭啥啊?”妈妈拿着餐巾纸替李阿姨抹着眼泪。
“小米妈,我命好苦哦!我白养了两个儿子,他们眼里没我这个妈啊!”李阿姨越说越伤心。老妈转头向周围询问着。
“这不她大儿子一家今天不是回来嘛,老李一大早就买好菜,做好了等他们回来。哪知道中午才接到电话,不回来吃饭了,他们自己在外面吃牛排。这刚刚回来了,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走了。把老太太气的,这才哭成这样。”张婶拍着李阿姨的肩膀说着。
“这几年都不回来看老妈,难得回来就这么急着要走,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周围人议论纷纷。
“哎,妈,你这是干什么,在外面哭影响多不好。走,回家,我签证掉家里了。”老李的儿子他们又回来了,拉着老太太就要上楼。
“Gohome,grandma.”李阿姨的孙子也上来拖老太太。
李阿姨的媳妇戴着个口罩皱着眉躲在后头,一脸嫌弃的样子,“Jayson,hurryup.”
说的啥?叫他爷爷的。中国人不说中国话,整的什么鸟语,大叔大妈们听的一头雾水。
王叔抓了把糖给那小孩,这孩子连忙摆着手:“NO,NO,NO.我只吃外国的糖。”
这下大伙听明白了,这孩子长成了黄皮白心了,怕是连自己的根在哪都忘了。
这前一阵还有户人家结婚,招了个美国洋女婿,手指上还套个大大的方戒。别人问他,你爱美国还是爱中国。听听人家咋回答的,我爱美国,那里有我的亲人。我也爱中国,这里有我爱的人。
怎么说呢?清官难断家务事,人们叹着气纷纷散了。我摇摇头,有钱算什么?陪伴才是最长久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