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天不热,久不运动,我想干脆今天就走回家吧。正走到凯悦中心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喊。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停在我面前,笑着对我说:“你是何小米吧”。咦,这是哪位?我看着他有点面熟,可一时半会就是记不起来,干脆就笑呵呵的冲他点头:“你好!”
他似乎很熟悉我,推着车陪着我一块走。他很健谈,一路絮絮叨叨扯着以前的旧事。哦,是他,我想起来了。我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阿兵,以前一个新村的,他爷爷在家里开了个理发店,有个篮子里放了好多的小人书,孩子们常围在那看。
“阿兵,这车还能骑啊!”他推着一辆金狮牌28寸的男士自行车,车标上的狮子看着还那么威风凛凛。这是八十年代常州大半个城的人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这车我太熟悉了,个子还没车高就从三脚架开始半圈半圈的踏着骑了。
“嗯,好骑的。”阿兵说道。金狮自行车是常州本地产的自行车,辉煌的时候曾经达到年产250万辆,和永久、凤凰三分天下,那时候常州凭借金狮成了红极一时的自行车小王国。金狮车质量过硬,经久耐用,就现在街上还时不时的冒出这种古董车。
“小米,这离我家不远,上我家坐坐呗,我带你。”兵子热情的邀请着。
“好啊。”我跑着跳上了车后座。车子骑的慢悠悠的却是很稳。
“你啥时候搬这了?”车子到清潭五村没上桥右拐到了一栋老式的六层楼前面。
“好多年了,爷爷走了我就搬过来了。来,上楼吧。”兵子前面带着路,他爷爷身体不好,我们搬家的时候他就不再理发了。屋子里面很干净,水磨石的地面现在很少见,墙上还是以前流行的那种喷塑,麻麻点点的看着很是有时空的错落感。客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二条长凳围着,一台老式的台钟哒哒哒的还在走,墙上挂着一个竹匾。
“你坐坐,我去给你泡茶。”阿兵说着进了厨房。
屋子不大,一眼就看了个通透,房间里的一张办公桌吸引了我的注意,这的确很少见了,简简单单的两个书柜架着一个长条的抽屉,黄色的面漆已经剥落成一片一片了,露着里面的白底。我信步走了过去。
居然还有这个,桌角赫然摆着一个星球牌收音机,四四方方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特别的笨拙。
这还能用吗?我边想边拧开了开关,机子里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旋着调频,看着指针一点一点的在里面滑动,有声音了,我慢慢的转着旋钮,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哈哈乐翻天里莫克和高飞正抖着包袱。
星球可以说是常州地道的名牌了。星球收音机是由常州无线电总厂生产的,那时候不光有收音机,还有录音机,收录机,产品一度远销至国外。
记得那一年,爸爸托朋友买了台出口的星球牌双卡收录机,可以拎着走的那种,机子的按键亮闪闪的,看起来很是气派。可东西拿回家,却都傻眼了,机子上全是英文,连说明书也都是全英文的,看着眼花缭乱的按钮,不会用,只能当摆设。
幸好有个亲戚是翻译,帮着把整个说明书上的英文给译了遍,然后在他的指导下,学会了基本的操作。后来我甚至对照着说明书,学会了从广播里翻录各种流行的音乐和评书,那效果一点不比磁带差。插上话筒不光可以唱卡拉OK,还能把它和着伴唱录下来,听着喇叭里传出的自己的声音,那种喜悦,简直无边无涯,感觉自己就是个大歌星。又见到了星球,真是很激动,感谢它曾经带给我的那些快乐。
“小米,给。”阿兵端着杯子递了过来。
“阿兵,你家这些东西保存的可真好,现在还能用。”我唏嘘道。
“你跟我来,我这还有个老唱片机,我爷爷那会最爱听这个。”阿兵拉着我进了隔壁房间。
这可是个好东西,只见樟木箱上放着一个老式的电唱机,喇叭花一样的向外伸着。
“你听听。”阿冰掀开玻璃盖子,把针头往黑胶片上一搭,随着唱针在上面一圈圈的转着,一段咿咿呀呀的梅派唱腔就传了出来。我闭上眼细细的聆听,这声音仿佛打上了岁月的痕迹,一下把我带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个老人躺在藤椅上,正拍打着节奏,晃着脑袋咿咿呀呀的哼唱着。
“阿兵,关掉,闹死了。”一个女人开了门进来,“呀,有人在啊!”女人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我老婆,何芳。这我老邻居,小米。”阿兵介绍道。
“哦,你好。”我赶紧上前打着招呼,看看台钟,这都快七点半了。
“哎呦,不早了,我先走了。”我打着招呼往门口走去。
“别啊,就在这吃吧,简单点。”阿兵拉着我,不依不饶的样子。
“改天,改天找个时间好好聚聚,你手机号多少?”我推脱着。
走到楼下的时候,那声音已经噶然而止,可唱针优雅的在黑胶盘上转着圈的画面我却怎么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