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了那人射来的箭,却挡不住身后那些兵士射来的箭,就在王进横枪挡下箭准备再次回身之时,七八支箭毫无阻拦的射在了王进身上,除了背上之外,手臂和大腿也各中一箭。
王进身体一颤,咬牙坚持着没有倒下,然后回过身去,在又一轮箭雨中抖开了手里的枪……
箭雨中,先前那个声音又开口道:“能挡下花某的‘三才箭’,你也称得上是条好汉,若是往日,花某说不得要和你好好结交一番。只是今日,你是贼,花某是兵,兵贼不两立,就再让你尝尝花某‘五花箭’的厉害。
王进正要转身,猛听一声暴喝,“呔,好你个不要皮面的直娘贼,这般维护那死去的恶人,莫不是那恶公子是你家祖宗?这且不算,还躲在后面暗箭伤人,你这等没皮没面之人还妄称好汉——我呸!来来来,拿出你那五花箭,爷爷倒要见识见识你那五花箭是何等厉害!”
说话间,就见两条蒙面大汉从一处屋顶上扑了下来,一人手执一把雁翎刀,一人逮着一根长棍,直直杀向王进身后的那一众护院和捕快,眨眼间,两人便和那些人杀成了一团。
王进见状,不顾身上伤势,奋力挡下此轮箭雨。
那带队军官看到王进已经受伤,又有两人杀了进来,与一众护院和捕快混在一起,便拔出长刀,刀尖朝王进一指,嘴里斥喝一声“进”,顷刻间,上百兵士列成数列横队,挺着长枪,迈着齐整的步伐,杀气腾腾地向王进这边掩来。
而这时,手执长棍的汉子也从一众护院和捕快中冲了出来,这汉子赶到王进身前,手朝一个方向一指,嘴里道:“好汉快走,这里交给杜某便是。”
王进道了一声谢,拖起长枪,向着汉子指的方向奔去。
方向的尽头便是那二人跳下来的地方,此刻,一根麻索从屋顶上垂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屋顶叫喊道:“抓住麻绳,我带你上来。”
王进有伤在身,体力已是不支,闻言一把抓紧麻绳,任那楼顶上的人将自己提了上去。
上了楼顶,就见楼沿处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王进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你这好汉,实在是重了一些。”
这汉子呼呼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刚才拉王进上来,着实将他累得不轻。
“在下顾良,不知好汉如何称呼?”这汉子问道。
“在下王进,并无称呼。”王进回答道。
“看你武艺高超,身手不凡,想必也是闻名江湖之人,怎的没有称呼?”自称顾良的汉子似乎有些不解。
“王某刚从军中退下,未曾在江湖上行走。”王进答道。
“难怪。”顾良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王进。
王进见顾良不再搭理自己,便把视线投向下面的战场。
屋顶下面,那些护院捕快早已被执雁翎刀的汉子杀散,只留下百余名兵士还在那里。
兵士虽然人多势众,却根本不是那两条好汉的对手,被这二人联手杀得节节败退。好在这些兵士来自于神勇军,若是其它禁军,即便天武军和龙卫军,只怕也早已和那些护院捕快一样溃败掉了。
王进不忍再看,把目光移向了府外,这一移,王进顿时吓了一大跳,视线中,无数的火把朝这座侍郎府涌了过来,一些手举火把的兵士甚至已经进了府门。
“不好!”王进大叫一声。
听到叫声,那顾良抬眼一看,随即高声叫唤起来,“风紧,扯呼!”
顾良大喊三声,然后抓起绳索的一头,飞快地系在飞檐上,把另一头抛了下去;之后又抱起屋顶上的另一捆绳索,系好一头,再抛下去。
屋顶下面,正和那群兵士杀得火热的两好汉,听到顾良的讯号,奋力施展手中的兵刃,将那群兵士逼得远远的,之后一撤兵刃,转身向这边狂奔而来。
到了屋顶下,两人把手里的长棍和雁翎刀一抛,然后握住麻绳,双手交替,快速向屋顶爬来。
刚上屋顶,就听有人下令放箭,这二人不做停留,道了声“快走”之后,就见其中一人将那顾良往腋下一夹,而另一人说了声“得罪”之后把王进往肩上一扛,撒开腿,向屋顶的另一头跑去。
屋顶的尽头又是另一间房屋的屋顶,两人刚爬上这处房屋的屋顶,铺天盖地的箭便射了过来,也幸亏前面那间房屋遮住了兵士的视线,射来的箭全都落了个空,否则的话,屋顶上的四人即便不死,也要落得个受伤被擒的下场。
伏在这人的肩上,目光所及,王进看到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房屋,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兵士沿房屋下的街道来回奔走,随着一间间房屋退到身后,那些兵士逐渐地淡出了王进的视线。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经过一条幽静的小巷时,这两人突然跳下屋顶。
这时,夹住顾良的那人从腋下取出顾良,随手往地上一丢,嘴里笑骂道:“你这贼货,舒服了一晚上,现在咱俩换换,你来背背我,如何?”
顾良冷不防被扔了出来,当下怒道:“好你个石敬天,爷爷需要你来帮衬么?你自作多情,现在倒赖上了爷爷……”
“嘘,噤声!”背着王进的汉子不悦道,“现在什么时候,你二人还在这里打闹,莫不是在嫌命长。”
顾良和被称作石敬天汉子立刻闭嘴。
王进不愿意一直呆在这汉子背上,开口道:“还请壮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这汉子笑了笑,小声道:“好汉无须逞强,你身中数箭,不死已算得万幸,此刻你若真的能走,杜某便任你而去。”
王进知道这姓杜的汉子说的是实话,当下苦笑道:“如此,就有劳杜壮士了。”
杜姓好汉郑重道:“与壮士之义举相比,杜某此举实在不值一提。”
“在下姓杜名渐,其他二人,一人是我结拜兄弟,名叫石敬天——就是这位。”这人一指顾良旁边的人,再一指顾良道,“旁边那位是我二人路上遇见的好汉,江湖人称‘夜过百家’的顾良。”
“还不知好汉是何来历,不知可否告知?”杜渐问王进。
王进道:“好汉不敢当,在下姓王名进,原本禁军一军官,因得罪京中一权贵,被那权贵使人将王某撵出军营,如今在京中一酒楼谋生,做护院头领一职。”
“那权贵莫非就是王壮士今日手刃之人?”杜渐又问。
“并非此人,不过是闻听此人在京中恶名昭昭,这才出手。”王进说道。
说完之后,王进不再开口,那杜渐也没有再问,一行四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穿街走巷。
这样绕来绕去地走了一刻钟,杜渐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对顾良一摆头,轻声道了声,“进去把门打开。”
顾良点点头,快步来到院墙前,然后身体贴住墙身,整个人如壁虎一般游动起来。不过眨眼,顾良便过了院墙,随后打开了院门。
杜渐背着王进闪身而入,石敬天快速跟上,进来之后,石敬天又小心地把门关上。
进入院子之后,杜渐背着王进直奔正屋一侧的厢房。在厢房外的窗户前站定之后,杜渐敲了敲窗户。
“谁?”屋里有人小声问道。
“安郎中,是我,杜渐。”杜渐轻声道。
屋里的人不再询问。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之后,屋里又传来有人下床和行走的声音,紧跟着房门就被人打开——自始至终,屋里的人都没有把灯给点上。
房门打开,一个人在门前现出身来,因为夜黑,加之又没有点灯,王进看不清这人长的是何模样。
“这深更半夜的,杜壮士莫不是又遇上了麻烦事?”
这人压低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把杜渐三人朝屋里让。
这杜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今夜我与我那兄弟还有顾兄弟准备到一肥羊家去做笔买卖,不承想半道上遇见我背上的这位正行侠义之事的王壮士,我兄弟三人便出手救下了这位王壮士,只是这位王壮士被箭矢所伤,迫不得已,只能来找你,安郎中可得尽心救治。”
“你我亦非一两天的交情,便是不看银钱,我也会尽这份心——你且将人带到后院,我去去就来。”
这人道了一声之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杜渐对这里应该很是熟悉,背着王进左拐右拐,好似行走在自己家里一样。
很快,王进眼前突然一暗,之前还能看到一些朦胧的景物,而现在则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就听杜渐一声吩咐,“顾良,把灯点上。”
“嚓”地一下,顾良打燃了手里的火折,屋里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随着灯的亮起,王进这才看清,这间屋子的门窗竟然都被厚厚的被褥给遮挡住了。
“身中八箭而不死,若不是距离太远,便是那些兵士手下留了情。”一道声音在王进身后响起。
王进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手拿药箱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郎中。
看到王进看向自己,这郎中微微一笑道:“在下安道全,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