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蔓见状,笑意更深:“公子,如何称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裴裕也不禁笑对:“在下裴裕,久闻锦瑟姑娘大名,今日更是一见如故,锦瑟姑娘不必拘礼,唤我霁瑾即可。”
话一出口,裴裕就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明明是上门找人麻烦的,结果人家一笑,自己就欢喜得找不着北了,连表字都说了出去。
脱口之语,如水覆地,再难挽回,只能靠接下来的强硬争回面子了。
而他对面不过三尺的人儿与他想得却截然不同。
小霁瑾长得好高呀,我都要仰起头来看了,真不习惯,好怀念当年那个任自己凑圆捏扁的小矮子呀!
五官也长开了嘛,没有当初的“男身女相”了,穿得倒也人模人样,走到街上可以俘获一片无知的小姑娘,笑起来更是让人心跳不已。
沈卿蔓强行按回那颗不安躁动的小红心,认真地询问起:“霁瑾,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裕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沈卿蔓曾经唤过他千万次“霁瑾”,故而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可裴裕却是第一次听到有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如此亲密的称呼自己,而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
现下他再无找麻烦的心思了,因为他一面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一面又觉得是沈卿蔓使了什么妖术或者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他如此行为失常。
沈卿蔓也不急,在等待裴裕回答的过程中,川二好心地送来一盏茶,她一接过,茶香立刻缠上了鼻尖。
她轻抿了一口,苦味随即在舌尖化开,却又逐渐汇成一股集聚的清甜,让人的四肢百骸顿时轻松快慰了许多。
裴裕取出腰间的扇子,轻摇了几下,这才平复下心情,说起正事:“姑娘,可有婚配?”
沈卿蔓含着的茶全喷了出来,沈卿蔓喜茶,可很少有人知道她喝得都是世上一等一的好茶。
而当下,她已无心去心疼喷在地上的大片茶水。
她的脑海里无限回荡着裴裕刚刚那句“姑娘,可有婚配”。
沈卿蔓当然不会以为是裴裕对她一见钟情,但她还是对裴裕说话不过脑子的行为深表无奈。
裴裕见这妖女已经心虚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扳回一城的快意,更觉得她与义兄并无瓜葛,就算有,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沈卿蔓想笑,却又不能笑出声,憋得眼眶都红了,还得应答裴裕之前的询问:“尚未,霁瑾问这个做什么?”,
裴裕一对上她那双含泪、含羞、含怒的眼睛,顿时就没辙了,本想一举揭露她的假面具,此刻却手忙脚乱地安慰起她:
“兴许是我看错了,刚才我的话确实轻佻了些,锦瑟姑娘你尽管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哦不,别别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其实我们都有错……”
要个傻孩子解释清楚一件事确实不易,沈卿蔓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了他:“霁瑾,别着急,有话慢慢说。”说话间还递了杯茶给裴裕。
裴裕喝了口茶,渐渐冷静了下来,对于沈卿蔓的示好,心里不可谓是不受用,于是他一鼓作气地将今天的计划全部暴露出来:
“锦瑟姑娘,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我少年时在军营里结识了一名十分要好的义兄,后来战乱中失去了联络。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一个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时隔多年,我也不确定那人是否是他。
于是我只好尾随于他,接着他进了你的医馆,我也就跟到了医馆门口。
当时已是黄昏,我不敢贸然上前,又不想放过这个与义兄重逢的机会,然后我自己在医馆外头守了一夜。
结果天亮之后,就看到你走了出来,之后我气得掉头就走,
不,我不是暗恋我义兄,我只是觉得他流连花草,不顾兄弟情谊,身在江南却从未拜访过旧日兄弟,实在是令人心寒。
我这次前来所为无他,只求锦瑟姑娘让我知晓当日那人可是我义兄?”
他说到最后已带颤音,可怜兮兮地看向沈卿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