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为啥，妈去世了都没回来？”雨涵望着周林跑上楼，回过头来问杨静他们两个。
“周林后来在北京找了个私人的公司，好像是做家用的小电子元器件。”毛晓宇和周林一向走动勤，他说：“听他说，就是天天用电焊枪焊锡点，每天计件，做多少开多少，倒是管吃住。就是年底才结工资。每天把周林给累够呛，到晚上说是都抬不起胳膊，直不起腰。就为了多做多挣点，周林老妈病重，打电报让他回来，他找老板要工钱，老板说不到年底不给，周林要是提前走了，耽误了流水线后面工人的活，还得从他工钱里扣。周林手上哪有钱买车票，急的转磨也没法子呀。一块干活的同情他，等大家你一块我一块给他凑够车票钱，周林工作也不要了，打了站票，站了两天两夜。等到家他妈早没了。周林没哭死。”
雨涵心里一阵难过，她为自己的同学抱屈，为什么命运这么不讲情面？为什么要逼着人这么苦苦挣扎？
正说着，周林从楼梯上下来，洗干净了脸，酒也醒了些：“哎呀，老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你想起来那几年在北京吃的苦来了，没忍住。”周林摇着手一边又说：“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别见怪啊，老同学！”
雨涵笑了笑，亲热地看着他们，没说话。
杨静一直盯着雨涵看，这会对着毛晓宇两个说：“你们发现没有，雨涵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一个人。”
“能不变吗？老了二十岁了！”雨涵叹道。
“我说的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的性格，变了。”
“恩，还真是，雨涵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毛晓宇也细瞅瞅雨涵表示同意。
“怎么不一样了？”雨涵疑惑地问。
“哎呀，雨涵，你那会太傲了，凡人不理，就同你那两三个朋友说话，其他同学你都不拿眼角夹一下。”毛晓宇说。
“哈哈，毛晓宇还耿耿于怀呢。”周林这会缓过劲来，开始打趣毛晓宇了，“你瞅瞅毛晓宇同学居然还就脸红了。”
“哎呀，你别说，这几年别的没练会，就练会厚脸皮了，今天我算是倒退，脸还发了烧了。”毛晓宇摸着自己的脸对周林的调侃自我解嘲。
“让你们说的，我有那么糟糕吗？”雨涵说。
“那会女同学恨你的人多，好多人想要教训你的。”
雨涵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了七凤那双怨毒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在她的后背像毒虫一样爬。
那是雨涵最不愿意触及的伤疤。雨涵赶走这一闪的念头。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雨涵侧过身来正对着毛晓宇，郑重地说，“我今天郑重给你道歉，原谅我曾经给你的伤害。那会我太自以为是了，不懂得尊重别人。”
“快别这么说，都是小时候瞎胡闹，那件事当时是挺让我下不来台的。班主任在班上当众损我，让我把脸皮捐了去修长城。我第二天都没去上学，过了一个星期才被我爸一脚一脚给踢到学校门口的。后来那半个学期，我都没脸抬头。那会我可真有点恨你呢，不过都是过去了，也是我自不量力。”毛晓宇打着哈哈说，看起来提起往事还是有点尴尬。
雨涵没说，其实那是她接到的第一封情书，那只偷偷放进她的课桌里的纸鹤。只是因为那会正是她最恨炎龙的时候，正是她不知道找谁出气的时候，所以就把纸鹤交给了老师。面临高考，老师恨铁不成钢，也不管方式方法，直接拿毛晓宇开刀，在班上让毛晓宇起立，当众臭训一顿，说的话特别难听，说毛小宇的脸皮厚的可以当长城的城砖，这句话都成了后来半个学期的语录，经常被同学重复。可想而知，这样粗暴的做法，给毛晓宇怎样的羞辱，不恨雨涵才怪。
“是我太不懂尊重别人，这么说来，我小时候是挺可恨的。”雨涵再一次道歉。
“你们看，我说雨涵变了吧，以前的雨涵会给谁道歉，就是真知道自己错了也是死要面子拒不承认。”杨静指着雨涵说：“不过雨涵有一点特好，只要她认定的朋友，她绝不翻脸，绝不傲气，还仗义。”
雨涵心里很是愧悔，心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对你不就是背信弃义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