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海上漂流了数日,陆地的模糊影子已经遥遥在望。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呢。”海风比往常刮动地更为猛烈。船首,白色的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随着不断地靠近目的地,渺小的船只与附近的海面一并被黑色的阴影逐渐吞没,隐约间还能听到隆隆闷雷声。
“真是让人坐都坐不安稳。”弗兰紧紧抓住床边的木质护栏。
“也就这一带会有这样的天气了吧。之前的地理书倒是没白读。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再往后应该就是一场猛烈的暴风雨了。”
“不用你讲,谁都知道。有空聊天不如加把劲行船,尽可能在暴雨来临前靠岸吧。”
“这天气我可不敢上帆。要加把劲还得靠你,这艘船的备用动力源了。”
“我一个法师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艘小船当动力源了啊!”
弗兰骂骂咧咧地起身,勉强地走到船头。
“大船你也推不动吧。”
“那倒也是。”弗兰顶着狂风紧了紧暗红色的法袍。“先是这个对吧,看上去应该是它了。”
随着精神力调动周边的元素灌注入面前的一个个法阵,幽光逐渐亮起。这些法阵本应由纯净的魔法水晶作为核心驱动,但为了更大程度发挥它们的威力更加迅速地到达目的地,弗兰不得不自行为其提供动力。这种情况下一名法师是再纯净、再大量的魔法水晶也无法完全替代的动力源。
“确实快了不少。”顶着风浪行驶的船只在不断地加速。
“还不够。天都变色了,我们得再抓紧点。”
在穿越这还未成形的暴风的过程中,天空的颜色明显渐渐地变成了暗红色,雷鸣声也愈加明显,风力却是愈发地小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估计再有不过一刻钟我们的船就要给掀翻了。”
“不要乌鸦嘴了。再有不用半刻钟我们就能靠岸了。”
“就算你亲自控制,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还是说,你不会要停在那里吧!”
“那是离我们最近的港口了,能让我们来得及避风的也只有那里。大不了等风浪过去我们再上船换个地方停靠。”
“罢了...那就那里吧,全速前进!”
“不用你说!”弗兰笑道。
......
风暴如期而至,而小船已经靠岸。
“这下该拴牢了。”许鹄擦了擦额头的汗。“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想在这里靠岸啊......”
“希望那些传说都是夸大了的吧。”
——卡密诺尔斯港,曾经是这片荒凉大陆上少有的繁华区域,当地居民除却自给自足外,也依靠海运来往维持生计。但从现在的情况结合记载来看,这里已经荒废了数十年。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那间...鬼屋吗。”
海滩上的一间老旧木屋,经历了数十年的时光却没有倒塌。
传说,在这港口的经济最为繁华的时期,瘟疫便开始了蔓延。
开始只是小范围,但在防治无果之后,瘟疫便笼罩了整座城市。感染者先是头晕,而后高烧不断,接着皮肤溃烂流脓,在痛苦中死去。而据调查,最初的感染者全都接触过那间木屋,试图与屋主沟通,但最终都无果而返。接着便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接触过的人......最后整个港口,连同城市,一并化作了死地,最后的幸存者也都远远逃离了这里。在查明最初的传染源后,也有人试图闯入木屋,但仅有一个年轻人成功进入。据与他同行的人称,他们在门前听到了一阵仿佛是老女人的嘀咕声,而后房门突然打开,一只有着惨绿色长指甲的枯瘦苍白的手臂迅速将其拽入木屋,接着便再没有了动静。同行的其他人受惊不轻,后来也相继染疾身亡。
此后,关于卡密诺尔斯鬼屋或鬼城的传说便流传了出来。除了作者外,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说是否被夸大了,但可以确认的是,这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一座死城,连飞禽走兽都销声匿迹,几乎再没有人敢于靠近这片地域。
“那里很危险,对现在的你们而言非常危险。”阿尔娜斯塔的声音适时响起。
“所以我们还是在其他地方转转吧,别去碰那间屋子了。”
“嗯。”
城市里不出意外的空寂,厚厚的灰尘覆盖住了大多数的事物。二人随意地找了一间屋子避雨。
“有张画像。”许鹄饶有兴趣的将其自地上拾起,但却沾了一手的灰。
“好脏。”许鹄眉头皱起,但看清了画上的内容后,他呆住了。
“怎么了,这是什么...嗯!?”
凑过去看的弗兰也愣住了。
画上是一尊不知名的塑像,背景一片黑暗,但能隐约见到一只苍白枯瘦,有着惨绿色长指甲的手托举这这尊塑像。
联想到那些传说,二人不禁有些骇然,手一抖便将画像丢在了地上。
“这只手,我似乎见过。”阿尔娜斯塔陷入了追忆。“也许你们去那间屋子里看看比较好,她应该还认得出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许鹄转告弗兰称他的导师与屋主似乎有些关系,以及进入屋子查看的决定。
“敲门根本没有反应啊。”待风雨消停后,二人在屋门前兜转了几圈,但都一无所得。
“要是再没反应,我们就上船走人了。”
再次重重敲打了看似轻薄但实际异常坚实的门板后,终于有了些反应。门后传来一阵物体移动的沙沙声,二人不禁有些骇恐。
门开了一条缝。
做好了面对恐怖怪物的准备的二人严阵以待,但仔细看去,似乎是一名矮小的老妇人。
“你们两个小伙子从哪里来的......罢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惨绿色的指甲,和画上与传说中的是一个人。很难想象,一个老妇人不吃不喝在一间屋子里待了这么多年。
接着,房门打开,但老妇人的身影消失了。
二人相互对视,壮了壮胆,而后并肩挤着同时跨步进入。屋内很黑,没有窗户,并且空荡荡的,没有看见先前的老妇人。隐约可以听到身后门外的风声和海浪声,但随着“吱呀”的一声,门自己关上了。二人猛地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仔细感应,弗兰可以感受到剧烈的法术波动,但完全找不到源头。
“继续前进吧。”阿尔娜斯塔的声音再度响起。“角落,左前方的角落。”
弗兰跟在许鹄身后,往左前方走去。地上满是积灰,每走一步都能留下脚印,在弗兰手中法术光芒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明显。地上除了二人的脚印外,还有一些形状不明的痕迹,弗兰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许鹄在指引下搜寻着角落的地板。
“找到了。”一扇虚掩着的活板门被他摸索着拉开。
活板门下是一条石砖砌成的密道,不知从何处放出的柔和绿光照亮了整条密道。
沿着沙滩地下这不为人知的漫长密道继续前行。密道没有岔路,走到尽头只有一间石室。石室的中央是一扇意义不明的方形石门框,而石室边缘的顶端又是一扇活板门,墙上还有石梯架,架上已经长满了青苔,痕迹斑驳。
“她就在上面。”
打开那扇活板门便能闻到一阵腐臭味。探出头的所见让人不禁作呕。
石室的上方是一片墓地,一片仿佛刚刚被掘过土的墓地,各种尸体腐肉骨架散乱堆放,散发出恐怖的气味。
“小伙子们,来坐坐啊,嘻嘻嘻嘻......”
二人一阵毛骨悚然,接着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从活板门口拖了出来。
先前的老妇人身披黑袍出现在了面前,干瘦的咽喉发出刺耳的令人发怵的笑声。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一名死灵法师吧,而且还是至少传奇阶位的那种......而这里则是......这座城市的墓地。”
“好久不见啊,我的小姐。”尖锐的声音响起。
“确实,好久不见。”轻柔的女声在虚空中回响,与那刺耳的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只有许鹄和死灵法师能够听见。弗兰则努力不看一边的尸体堆,克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那么,您有何贵干呢?是要给我增加两具素材吗?”死灵法师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他们的到来。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问问你的决断。这么久了,你也应该做出选择了吧。”
“你确定?你难道就不怕这样撕破脸皮?”老妇提高了声调。
“......”
“罢了。我不会支持你们的,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并且还要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或许我又要多上两具素材了。”老妇下了逐客令,周围的气氛不知是不是错觉,愈发诡异起来。
“你既然表态了,那我便不能继续留着你了。”
“哼,你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也敢这么说话?”
老妇混沌的双目放出淡淡的绿光,警告着对方。
......
“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被一群丧尸和骸骨追着跑的原因?”弗兰喘息着,随手一个火球往身后砸去,看都不看一眼便继续逃跑。
整座城市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人来人往,只不过所有的人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丧尸们像自己生前一样迅速占据了城市的每一寸角落。
“怎么办?”
“如果那个死灵法师还有传奇的实力的话,我们早该死透加入这坨腐肉中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冲上去殴打她的本体?看上去她似乎没有完全转化成亡者。”
“我还真想这么做。她现在由于特殊的原因不能移动,并且本体无法做出任何攻击手段,是唯一的机会。”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了。那你掩护好我,我待会也不方便移动。”
“哈?你要干什么?”
“你说的,殴打她一顿啊。既然她已经没有了传奇阶位的实力,那就不怕了。十三阶至十四阶左右的破坏力,我还是办得到的。”
“那我也信你一次好了。”许鹄笑了笑,顿步,转身,挥刀,斩断了扑来的丧尸,一气呵成。
“这个位置没问题吧。”
“就这里吧。掩护全部交给你了。”弗兰的神色凝重起来。
“艾尔,伏隆,蒂斯坦斯......”
再次念诵起这段冗长而繁复的咒文,弗兰觉得自己好像对它有了更深的理解。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回味了。
“总算是,准备完成了。”弗兰疲惫地松了口气。在沿海地区,他能聚集到的火元素少了许多,但还是勉强完成了法术的构架。
“快丢出去,我快撑不住了!”
被压缩的火元素躁动着,随时可能爆发。法术最终形成的是螺旋状的,如螺丝钉一般的构造形态,这更赋予了它恐怖的破坏力。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以及扩散开的热浪,不过声势比起之前来讲已经小了许多。
老妇浑身缠绕着烈焰,胸前一片焦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原来是你,这个魔法,我知道你是谁了!怪不得!”
“她要逃跑了!”许鹄也惊讶于法术的破坏力之恐怖,但还是在阿尔娜斯塔的指挥下选择追了上去。
“绝对不能放过她,去把她解决了。”
就在即将接触到老妇时,老妇突然消失,而她原先的位置则露出了一个洞口。
“不要进去,撤退!”
但是来不及了,许鹄已经一头扎了进去,而后洞口便消失了。
远处的弗兰几乎虚脱。好在失去控制之后,丧尸都不再行动,不再袭击他,也因此他还能够回到船上。
“现在旅伴没了,我是等他呢,还是继续往下走好呢?”
带着这么一个问题,弗兰陷入了梦乡。风暴过后的海港十分平静,船舱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