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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往

雨声很响,如同是背弃之妻的爱殇,来回荡漾。周围的景物像是被雨的冲刷而褪了色,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雨天的山路是泥泞的,每当林易的小脚在这片土地上经过时,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他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父亲厚实的手掌,像是在天空飘荡的风筝线,一担松开,就再也抓不住。

“我们要去哪里?”林易灵性的眼睛里,有着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兴奋和不安。平日里会在这时逗弄林易的父亲在这一刻格外的沉默,林易看不到他的表情,没有得到回复的他,内心中顿时有些惶恐,攥着父亲的手不自觉的又握紧了几分。

两人无言的走过了这片泥泞的地方,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此时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感觉。父亲立住了脚跟,说道:“我们到了。”

林易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四周空旷寂静,甚至连挡雨的树木都没有,赫然是一处绝壁。父亲牵着林易的手,缓缓地走到了峭壁的边上,林易走前一步,低下了头俯视了一眼,令人手心不自觉的捏了一把汗,高空带来的刺激感令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林易的腿开始发软,不自觉的蹲了下来,用手撑着地面,回头看了一眼父亲,说道: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吧,我有点害怕。”

父亲**着林易的头,温暖的手掌给予了林易许些安全感,依赖的感觉使他有了站起来的勇气。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父亲张开了嘴,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跳下去。”

林易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这悬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用不明的眼神看着父亲。父亲没有说话,抓住了林易后颈的领口,提了起来,走到了悬崖的一边,失去了着陆感的林易内心涌出了最原始的恐惧——人类对高空的畏惧感!

“不!不要!快把我放回去!爸爸!我求求你......不要......”

年幼的林易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他希望能够以此来换取父亲的同情。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凑效,父亲好像失去了感情,无论林易如何的央求,眼底的冷漠也丝毫没有减弱。林易的心里对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陌生,没有像这一刻产生如此的绝望。父亲的手微微一松,林易便失去了一切的安全感,高空坠落的速度很快,如此的高度落地也不过是瞬息之间。强烈的刺激带给林易的失禁的感触,小腹的收缩令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与死亡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短。他为什么要害我!

即将触地的瞬间,他脑子里回想起了父亲丢下他时冷酷的脸,以及在平日里,那个永远温柔,暖心的父亲在刹那间破碎。一些都是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的视觉在这一刻消失,眼前一片漆黑,自己似乎还在进行高速移动,失去了死亡的威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干呕和恶心。自己停了下来,却出现在了一个洞窟之中。引入眼帘的是父亲面无表情的脸。林易对这张脸开始陌生和冷淡,因为他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父亲没有看他,林易的死活在他的心里似乎无足轻重——尽管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阴湿的洞窟散发着神秘的色彩,尽管刚刚经历了死亡的他在这一刻也充满了好奇,父亲走在前面,向着林易伸出手,林易没有吭声,而是带着警觉的目光提防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父亲见他没有接应,自嘲般的笑了笑,偏过了头向着洞窟的黑暗中走去。林易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周已经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父亲从怀中掏出了一根两尺长的木棒,往上面捆了几捆残布再浇上了少量的酒精,用打火机轻轻一点便点燃了。残弱的微光似乎随时会在这洞窟的风中熄灭,漆黑中的恐惧和无助令他不自觉的凑近了父亲。

半晌,父亲再次停住了脚步,他走向了附近的一片石壁,摸索着,摁了下去,四周墙壁上的火把就像是电影中的盗墓片一样自动的点燃,整个洞窟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林易看着四周,这片洞窟赫然是一副墓穴的模样。

现实版《盗墓笔记》?

林易小小的内心充满了疑问。父亲走到了一个棺墩前跪了下来,一直都面无表情的他在这一刻失声痛哭,突如其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铺垫。父亲的这一举措甚至吓到了年幼的林易。

“先祖!林谨不孝,未能光复先祖遗德,林氏一脉,终究还是没能保住......有谁能想到,我林氏一脉居然出现了堕天者!”

伴随着父亲的痛哭,林易的心开始渐渐地软化,似乎忘却了之前父亲的冷漠,走到了父亲的背后,抱住了父亲的脖子,父亲反手抱住了林易,哭道:“对不起林易,爸爸没有本事,没能够守护住你和妈妈。因为你,茗儿她......”

父亲猛地撕开了林易的衣服,露出了林易瘦削的躯干,然而那道躯干之上,布满了妖异鬼魅的纹身,似是面目狰狞的恶魔,在这幼小的身体上,尽力显露出了自己的丑恶。纹身遍布了全身,令小小的他在这一刻如同鬼孩般的惊悚。父亲看着这纹身,眼睛里泛着疯狂的血丝,此时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失了心的疯子。

“因为你!这个被恶魔诅咒的孩子!你夺走了她!就是你!”父亲疯狂的咆哮着。

林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铮铮的看着父亲,父亲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柔和了起来,与之前的歇斯底里判若两人。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林易,厚实的手掌**着林易的脸,轻轻的呢喃着:“我已经失去了茗儿,我不能再说失去你了。林易。”

林易的眼神中开始布满了惊恐,因为在他的眼里,父亲的脸慢慢的丑恶,崩坏,腐烂,头发开始逐渐脱落,皮肤如同烧焦的灰烬。洞窟里的风猛地吹卷了起来,带走了父亲的脸和身躯,只留下的一副一触即碎的骨架和眼窝中让人心悸的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球。眼球开始在眼窝中翻动,瞳孔在正对林易的一刹定格。森然白骨的嘴机械的上下摆动着,发出了来自亡灵般的笑意。

“所以,原谅我吧,林易......”

洞窟外的寒风呜呜的吹着,带着野兽般的悲鸣,参杂着雨点落地的凄凉。远方树枝上的一片枯叶在风中来回的挣扎,最终再也经受不起雨水的打击,艰难的从树枝上断落,漫无目的飘向了四周,毫不起眼的落在了泥泞的泥土中渐渐地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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