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教宗亚尼策轻声道。
“这世上已经有了光。可还是有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明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红衣主教托尔克说道。
“也该设立专门的异端仲裁机构了。”红衣主教高奇沉默好久,这么道。
“哦。”教宗亚尼策不由转过目光,有些疑惑。这千年来,皇权盛衰变迁,世俗领袖们汲汲于捍卫自己的权力,可教廷除了在面积狭小的教宗国内实施世俗的统治外,一直超然于外,很少直接插手世俗事务,只是努力拯救世人的灵魂。直接插手世俗虽然一时能得莫大好处,但也会引火烧身,种下未来的祸根。
圣徒道明在世时曾提出成立异端仲裁机构,可考虑到这一机构要拘捕、审讯乃至审判异端,就是会干涉世俗司法,必定会引来世俗领主的反对。虽然教廷不会在乎个别领主的反对,但得罪大多数领主也不是件好事。
“诸位阁下应该都听说了搜捕巫师和女巫的事,”高奇慢条斯理说道,环顾一圈,见众人都点头,这才接着道,“我听说,自从巫师和女巫被处死并可以没收其财产后,领主们倒还罢了,可那些无套裤汉可真是乐此不疲,几乎要把所有独居、寡居的老妇人当作女巫,还有好多略有些薄财的人,只要被指控跟巫术有关,都逃不了被烧死的结局,家产被一分而空……”
“愚昧人张扬自己的愚昧,也必被愚昧惩治。”亚尼策道。不同于凭借个人自己力量驱动天地元气、改变事物的魔法,巫术是借助神秘存在的力量——多半是魔鬼——来实施一些法术,实际上就是与魔鬼做交易以获取力量,这种行径无异于帮助魔鬼,所以是教会绝不允许的。搜捕巫师和女巫是教会千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这些年似乎喧嚣了一点,愚夫愚妇们参与运动热情高涨,很是伤了些无辜,可在众位大人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位红衣主教都没有开口,等着高奇继续往下说。
“愚昧人的运动就相当于抱着手,吃自己的肉。只不过,这种愚昧的狂热,已经到了毫无根据、人人恐慌的份上。愚人的审判,哼,所以我们有必要对此进行遏制,拯救那些无辜被指控的主的羔羊。”高奇说完,环顾四周一圈,缓缓坐了下来。
“好!”一阵沉默过后,保罗率先表示赞同。其他红衣主教有的还在沉思,有的也慢慢颔首。
“很好。”眼见大家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教宗做出了决定,“那么,保罗阁下所说的事呢,大家有什么意见?”
腓力公爵身为世俗的大领主,自然是不可能任由新成立的异端仲裁法庭拘捕和审判的。
“绝罚!”略伦特红衣主教冷冷吐出了这两个字,又补充道:“还能怎样?非如此不足以维护我主的权威!”
自略伦特红衣主教得知自己在弗兰德王国的侄儿博易大主教被国王丕利逮捕并指控叛国和异端后,就一再要求教宗发布绝罚令惩处丕利。丕利拘捕主教,并在国王法庭审理也的确严重侵犯了教廷权威——神职人员只能由教廷设立的宗教法庭审判,世俗法庭没有资格审判他们;而主教这样的大人物,更是只有教宗阁下才能审判。
实际上,丕利与腓力的关系也极为密切,若非身为外甥的腓力的支持,只怕丕利早就在那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败下阵来了。
不久前,拉米罗王国国王卡洛斯去世,没有留下合法继承人,但其姑姑乃至姑母等的血脉后裔的身体里也流着阿方索家族的血液,所以理论上都有继承权,这些人中就包括弗兰德国王丕利、布基坦国王桑乔和巴利亚侯爵裴迪南——人类世界各大贵族间的通婚实在太过常见,血缘关系的亲疏有时候也很难计算。
三人为了拉米罗王国的继承权明争暗斗时,弗兰德王国的首相德雷伊侯爵到了香槟出席一个沙龙,结果,沙龙上来自布基坦的马歇尔伯爵夫人把一杯水洒到了他身上。马歇尔伯爵夫人说这是无意的,而德雷伊侯爵却坚持说这是有意侮辱。由于这件小事,不仅两个强大的家族敌对,连两国的纷争都不断加深,最终掀起了战争,这一打便是近十年。
当然,战争的诱因莫名其妙,利益却不可谓不大,这才值得两国倾力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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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迪丝还在大厅,此刻斜靠在沙发上,极是慵懒的样子,看见阿卡特斯来了,也没起身,反而招手道,“请坐吧。”
眼看侍女很知趣地掉头离开,阿卡特斯也不想坐下,就道:“帕迪丝小姐,你说还有事情要磋商,不知道是什么?”
帕迪丝上下打量他,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笑起来,“好像更好看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呢。”
“多谢帕迪丝小姐垂青。”阿卡特斯沉默一下,笑笑答道。
帕迪丝笑起来,坐直了一点,又招手让他靠近点,“你上次那么无礼,不告而别,我还没惩罚你呢。”
阿卡特斯忙道,“任凭小姐处罚。”
“任凭?”帕迪丝睁大眼睛看他,最后又是扑哧一笑,“好了,别这么可怜兮兮的……我还能拿你怎么样?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吧。”
她说着,优雅地抬手,阿卡特斯忙伸手接过,小心翼翼扶她起身,就感觉掌心被她轻挠了一下,有麻酥酥的感觉。
好在帕迪丝没继续戏弄,款步往前走。阿卡特斯放慢脚步跟在后面。
“怎么离得这么远?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帕迪丝说着偏转头看他一眼,眼神中满是风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阿卡特斯笑了笑,大步跟上,和她并肩往前走。这些日子他早已想清楚,时光匆匆,人生短暂,总是在还怀抱记忆时就迎来新的旅程新的挑战,来日茫不可知,也许不过须臾即逝,唯有快意而已,又何须躲闪?
步入花园,果然分明感到气息流转的截然不同,是空间魔法的区隔。阿卡特斯打量一眼,不远处有几束繁花正如火焰般开得正艳。
“听说前一阵子你去历练了?”帕迪丝没有停步,这么问道。
“对,去的云梦泽,朋友想在那里开拓出一片自己的领地,开发成良田。”阿卡特斯说着,看着花朵,微抬右手,轻轻搅动虚空。
这是精神力由虚转实的运用,似乎没什么大用,可也是一种锻炼。此刻他运起精神力,体内气血毫无波澜,但自有虚无之手从他右手延伸开去,令虚空元气所向退避,轻轻松松就触碰到了花朵,几有握在掌心的感觉。
“嗯,哈登大师也去了那里,对了,他给我写信还说起你呢。”帕迪丝转脸看着阿卡特斯道,声音轻轻柔柔,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说起我?”阿卡特斯有些意外,但没多问。
“笨蛋,难道你不想知道他都说你什么了吗?”帕迪丝巧笑嫣然看着他道。
“哦,那他说我什么了?”阿卡特斯问。
“那你凑近点,我说给你听。”帕迪丝笑嘻嘻说道。
阿卡特斯靠近了一点,就感到她靠了过来,随即,那清柔馨香的呼吸呵气就到了耳垂边,他忙不自觉地挪开,再转回头,就看到帕迪丝也看着他,似乎不自在的笑了,还嗔怪地嘀咕了一声,“你躲得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