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己的卧房里来来回回地走,从窗户到门口是十三步,从门口到窗户仍然是十三步,她来来回回的不知走了多少个十三步,却不敢开门走出去——她回来的时候隐约听见绿槐在和厨娘说今天有客人来……
她立在窗口看到那辆银色幽灵开进雨庐了——梅季回来了,她飞奔到门口,准备扭开门把时却有些畏缩了,她该怎样面对梅季呢?他今天要招待的客人是谁?他几乎从来不带客人来雨庐的,他总是用带点调笑的口吻同她说:“这里是我们的爱庐,怎么能让外面的人跑进来干扰我们?”
印象中他唯一提到过的,曾经进入雨庐的客人,是她的哥哥,欧阳北辰。
真的……是欧阳北辰要来吗?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确定,今晚要来的客人就是欧阳北辰,绿槐和厨娘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有时还偷笑着望她,那定然是和她有关的事了,可另外百分之二十的不确定,又让她暗暗存着一丝侥幸——欧阳北辰真的要来吗?他真的要来吗……他……是来和梅季商谈如今的局势,还是……来看她?
透过墙上格窗上蒙着的薄薄的纸,她看到梅季走进了书房,程骏飞也接着走了进去,仿佛有什么事,她隐约的看见程骏飞在低声和梅季说些什么,然后梅季推开门进去了,程骏飞守在书房门口,笑嘻嘻的同经过的吴妈打招呼,又不敢放开声量,生怕吵到了在书房里的梅季。
欧阳雨又急急的从门走到窗户边,再走回来——梅季在做什么?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会有这样多的事情瞒着他……
她摸着心口上那一颗星辰的金刚钻坠,心笃笃的跳了起来,几经踌躇,她终于解下那条她曾以为永不会解下的项链,攥在手中,她难以想象她把项链还给欧阳北辰的时候,他的心情会怎样——会是愤怒,还是伤心?无论如何,终是她负了他……
一想到她所亏欠欧阳北辰的点点滴滴,她便没法子原谅自己,她惶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意间瞟到桌上才装没两个月的电话机——原本她房间里是没有电话机的,她也不常和人通电话的,有几回梅季从军部打电话回家,她身上不舒坦,病怏怏的不肯下楼去接电话,梅季回来亲昵的教训了她,马上就叫人给卧房里也装上了电话机,这样以后他要同她说什么悄悄话的时候,也不要绿槐去转接了。
她鬼使神差的提起了电话机的话筒,她不是想要给谁打电话,只是无意识的伸出手,想听听梅季的声音,让她此刻安心一点——她一手握着话筒,一手轻轻的按下电话上的小按钮,梅季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你放心,我有空会再去看你的。”
他要去看谁?欧阳雨的疑惑并没有存留太久,另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敢情四少家里的新夫人管得这样严,这几个月的都见不到四少,我还真以为——四少的百炼钢被新夫人化作绕指柔,已经见不得我们这些旧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