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公文一出,效果立竿见影的出了来,没两天就听说广州起了暴动。消息传来的时候梅季正陪着欧阳雨在雨庐的院子里浇花,欧阳雨正提着一个铜胎珐琅彩烧的花洒,听到程骏飞给梅季念报纸:“叛军以枪声为号,占领市政府附近的花城军械所,抢获步枪数万支,子弹十万余发。驻扎在广州城外的炮兵营、辎重队亦协同作乱,赶赴花城军械所,叛军人数已达六千余人。叛军向广东邻近省政府通电,广西督军苗逸凡随即宣布脱离北平政府……”
欧阳雨捏着珐琅彩烧花洒的手便紧了一紧,趁着转身去照料那几簇绣球花的功夫,斜眼偷觑梅季的反应。梅季听着程骏飞念的新闻,却是毫不惊奇,淡淡地点评了一句:“苗逸凡的动作倒是快,不过他想要掌控广东的叛军,却是不够份量。”
“苗逸凡不够份量,那照你看……”,欧阳雨踌躇问道,自梅季和她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协议之后,这几日的相处倒是平和许多。只是欧阳北辰每日来探望时,梅季必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一定要全程陪同,丝毫不给她单独和欧阳北辰说话的机会。她无奈之下只好委婉的暗示欧阳北辰她如今处境安好,只待时机一到,梅季返回北平,便是她自由之日。
梅季偏着头朝她笑笑,一面挥手让程骏飞下去:“知道了知道了,有新的消息再过来吧。”他转过身来,低头瞅见欧阳雨穿着的银貂皮绒拖鞋上溅上了水,笑吟吟的从她手上接过珐琅彩烧花洒,亲昵笑道:“你这是浇花呢还是浇鞋呢?”
欧阳雨一怔,才发现方才程骏飞念报纸那一会儿,她不止把自己的鞋浇了,连素白的罗袜上也沾上了水,难怪被他笑话。她记得欧阳北辰曾说粤南起事之时,便是梅季回北平之日——没想到这一日到的如此之快,想起来又有些怅然。
梅季扶着她在丘比特雕像旁的长条凳上坐下,一面吩咐下人去拿鞋子来给欧阳雨换。他微抬起她的脚替她脱鞋,除下丝质罗袜后忽地想起先前大夫的叮嘱,言道欧阳雨如今体质阴虚,脾胃虚寒,最不能冻得的地方便是足底。一怔之间握着她玲珑双足,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触握之间柔嫩滑腻,竟是舍不得放下了。欧阳雨脸上微微一红,便往后缩去,不料梅季借势倚在长凳上,教她避无可避。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皱着眉,他握着她一双纤足,更得寸进尺地搂近她笑道:“这凳子……和北平的一样长。”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她更是窘迫,又触到她心底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地方,皱着眉往后缩去,想从他强硬的胳臂之间挣脱。梅季的一只胳臂却如钢筋铁骨一样,死活挣不脱,他看着她的眼神却一点一点的深了,那里头竟透着些让她心疼的情绪,让她莫名的难受起来。
“复卿……”
梅季听见这句话便笑了起来:“你总算……又肯叫我复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