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剑眉瞬时便挑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愿意出国去,这样对大家都好是不是?”郁廷益今天敢冒着被梅季生吞活剥的危险,也要抢先下手将她送离北平,可见军部里对她的怀疑,已到了什么地步。郁廷益一向是梅季最心腹之人,若不是梅季和叔叔伯伯们的对立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他……只怕也不会下这样的手吧?
她抬起头来,只一眼,他便明了了她的意思——她不愿意自己因为她的缘故,和叔叔伯伯们针锋相对,吞并鄂省的计划上失了手,对梅季在军部的威信打击已是不小,若他这样一意孤行,为了她的缘故,让直隶系内离心离德,她又于心何安?
欧阳雨紧紧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此刻流下软弱的泪水——她已没有心情再去猜测,当初梅季到底为何而娶她,怎样的算计她,真也好,假也好,都抵不过这一刻的相守。
“我愿意离开北平”,她第三次说出自己的决定,不止是为了梅季,也为了她自己。她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说她不曾将一颗心遗落在他身上;她亦没有办法坦白的告诉梅季,她和欧阳北辰的过往种种,因为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南京,她是早已回不去了;北平,又让她如何面对梅季呢?
她知道梅季会为了这个生气,倔强的再一次重复着这句话:“我愿意离开北平”,梅季不怒反笑:“你也太小瞧我了是不是……你以为他们能奈我何?我梅季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人吗?”
“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局面,何必……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和诸位叔伯们闹别扭?”
“小事?”梅季的声音陡然提高:“雨,你这是看轻你自己,还是看轻我?”
“复卿……”银色幽灵在雨庐的大门口停下来,梅季一手攥着欧阳雨,疾步流星的冲进门去,拖着她蹬蹬蹬的冲到二楼,一脚踹开卧房的门,砰的一声又踹上,他压抑了一路的话再无保留:“我情愿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愿和你活着分开!”
他眼里红通通的布满血丝,她知道他这几天忙,都是为了直隶和苏皖的事情,有几回到半夜才回来,她心底悔意更深,他为了她不惜和诸位元老翻脸,她却怀疑了他这样久,这样久。郁廷益一向最放心他的,现在也被逼的自作主张,可见……可见直隶内部闹得有多厉害……
梅季紧紧的勒着她的腰,她原来只是裹着的灰格毛呢大衣掉下来跌在地毯上,他双手所探之处,只觉不盈一握,温温的,软软的,如同心底某个软软的角落,一同被触到,他箍着她软软的身子就倒在床上,四瓣冰凉的唇,纠缠在一起寻找热源,她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上涌,只听到他喑哑的喘息:“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也别想……”
死寂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迸发,沉积千年的热情伴着炽热的浆岩,蓄积,喷发,然后再度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