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90年。
年仅5岁的刘弗陵百般无聊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简,还未长开的小脸上满是不情愿。
他的生活除了看书看书还是看书,最近娘也不知道忙什么,已经很少来看他了。他真的好无聊啊有没有?
父皇也很忙,自己上面的哥哥们就不用说了,自从太子大哥死后,他们忙着争那个位子。哪有那个闲情来搭理他这个小弟?娘很受父皇的宠爱,也没人敢对他不尊敬。
刘弗陵扫了一眼四周,周身的婢女内侍们立即低下了头。刘弗陵竟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他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的,只是在上一年太子大哥出事之后娘就不顾他意愿地调了许多人手过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娘的心腹,也知道娘是怕他受到奸人的伤害。只是他也隐隐的知道,娘保护他,自是出于人之常情,但这也说明,娘可能又要去做什么事情又怕波及到他,所以才会派了这么多人来以防万一,只怕这些人也都是会武功的,娘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自己班底的,又凭着父皇的宠爱,做到这些事应该不难。
刘弗陵眯了眯眼,他虽然小,但是饱读诗书,甚至有神童之名,又自小在宫中长大,你与我诈的事间的也不算少。更何况太子大哥的事情之后,娘更加对他加深了这方面的认知。他是知道娘想让他坐上那个皇位的。
但是,他却不想。他上面的哥哥全都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呢!他是最小的一个,先不说他要让父皇立他为太子有多难。就算娘真的能做到,他也不想当皇帝。
那个位子有什么好的呢?看看父皇,被儿子们一个一个的背叛,就连后宫中的诸多妃子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刻意讨好父皇。又有几个是真心待父皇的?他的儿子不把他当做父亲,妻子不把他当丈夫,亲人也对他提心吊胆,不敢与他走得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丧命。父皇在本应该享受天伦的年纪,却是对着一把把冰冷的刀刃,谁知道父皇有没有后悔过呢?他知道父皇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就算他去做皇帝,也不未必能做得比父皇好。人心易变,当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玩物,随意都可以丢弃之时,便是逆了本心。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在绝对的权力前保持初心不变呢?刘弗陵闷闷的想,自己只怕也不能。
父皇如此无道,这几年怕也是应该去了,所以娘才会这么着急的吧?想在父皇生前就确立好自己的位置。
只是,娘,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呢?
尽管心中动着大逆不道的心思,刘弗陵的手却没有半分颤动,依旧稳稳地拿着书简,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偶尔闪过一抹寒光。
如果有一日,自己真的有了坐上那个位子的资格,他究竟是依旧要维持自己想在的固执,还是要为了娘而成为那个孤家寡人无人怜惜的皇帝呢?
刘弗陵抿了抿嘴,眼角却瞥到周围的侍从都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因为娘吩咐过不要打扰自己读书,自己学习时任何人都不得出声打扰,所以就算有人来了也不会有声音传到他的耳里。
以往他认真读书时还真有几次没有注意到,但今日他确实没有兴趣深读。
刘弗陵轻叹了口气,立即正襟危坐,有模有样的诵读起手中诗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刘弗陵想,那些不把父皇当丈夫看的女子,自己娘亲是不是也算一个呢?
但他也管不了,只希望将来,将来的将来,自己还是娘的儿子。
至于父皇,既然能因为流言就逼得太子大哥起兵造反,死后也随意安葬,没有半点亲情可言。那么他还奢望什么呢?
若不是娘的要求,他多希望敛起锋芒,做一个无知稚子,在这人心莫测的皇城中求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