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山间公墓,墓碑林立,这里郁郁葱葱,风景优美,却常年笼罩着悲色。
叶星橙从报纸上看到了电子总部为彭老夫人举办的纪念活动,而墓园这边,届时会有商圈的同仁前来祭扫。
她不适合来,可她必须来。
因着她将澍野视为她此生的归宿,也源自于祖母昔日的疼爱,而祖母离世时,她却无法相送一程,不能不说是一桩心底的遗憾。
叶星橙没告诉方澍野来这边的事,有些事只适合女人们之间彼此诉说,而方家的正式场合,她不可以出现。纵使莜雅和澍野离婚了,可生下方家继承人是个不争的事实,莜雅母子在方家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而祖母明天最想看到的除了澍野,恐怕就是她的重孙吧。
叶星橙印象里听过那个孩子的名字,可是不知为何,像逃避似的,总是记不清那个名字,而有关莜雅的种种,也好似是一团白雾,莜雅只是记忆中的一种亲昵,如今两人的人生都因同一个男人而改变,也因此无法再相见。
她人生中的遗憾真的好多!
手捧白色的花束,叶星橙按照赵秘书告知的路线,往方家的墓园那方去了。
而那墓园中不仅有彭老夫人,还有澍野的父母。
她有些歉然,因为她只带了一束花,而说来她虽然曾经嫁入了方家,却未曾来此拜谒过公婆。
如果说澍野的父母对她而言,是陌生的,那么当目光落于那墓碑上烧制的瓷像处熟悉的脸孔,叶星橙的泪水便夺眶而出了。
她从来没有这般大哭过,可是在东方的传统家庭中,那些因着嫁入生出的情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过客。
离开的那些年,她曾告诉自己,那不该记忆为亲情,自己对彭老夫人的情感,只是介乎于一种朋友和长辈之间的深厚情谊。
只是今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把眼前这个老人当做亲人。
“您一定会问我还怪您吗?”她拿手帕擦拭着那张遗像,声音充满了悲涩,“我不怪您,我感谢您将我带到了我爱的人身边,不论我和澍野是否情深缘浅,我都未曾对您有丝毫埋怨,对不起,我现在才来,对不起……”
叶星橙跪在那座墓碑前,声泪俱下,而身后一个男人看着这一幕,脸孔上落满了哀色。
“老夫人生前曾说过,你很懂事,去了那么远,她感谢你为方家所做的一切,而老夫人心里最钟意的孙儿媳,我不必说你定是清楚的。”
身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已安静地瞧了许久,在听到了她的这番话后,现身扶起了跪她,“我很欣慰,老夫人没看错,而我这些年也一直心中不安,虽然那只是老夫人交待的工作,可从人情上讲,我常常会内疚,而澍野他并不知道这些……”
“都过去了,我说过我没有怨恨,我只是来尽一个晚辈的本分,祖母她是对的,如果我是她,也会这么做的,别告诉澍野,那些事怪不得祖母,是……”耸了耸肩,叶星橙只觉造化弄人。
“会重新回到方家吗?”
“我——”
“既然来了,就给老夫人一句话,她最怕澍野孤单,而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非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她重感情,而你和范祯莫的事曾深深伤了她的心,爱之深,责之切,这不代表老夫人心里不把你当孙儿媳看待,而过去的几年,她一直知道你在哪儿,而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见她,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盒子递了过来,叶星橙打开了盒子,那里面有一把雕龙刻凤的木梳,有些年头的样子。”
“老夫人说这把梳子拿去市面上,值不了几个钱,可于她却是最珍贵的一件私人物品,是澍野的祖父为老夫人第一次梳发时用过的梳子,据说这样的梳子传下去,会给人带来好姻缘。”
万分难得,万分珍贵!
手指颤颤摩挲,目光投在那相片上慈和微笑的女人脸孔上,叶星橙的眼睛又涌满了泪水。
“星橙,老夫人心里记挂着你的,而老夫人知道澍野这些年心里不曾放下过你。”
叶星橙深知那场分离是怎样的情形,“如果我没来,祖母她该有多失望啊!”
“所以不会让我们方家的澍野孤单吧?”赵秘书凝视着她,又指了指彭老夫人和澍野父母的墓碑。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了,赵秘书。”
叶星橙在墓碑前无奈地说,与赵秘书深深地一瞥,两人默契地笑了。
“我还要和老夫人私下谈谈心,明天来的人太多,未必能有机会和她说上些话的。”
叶星橙了然,而许多的话,只是看着这座墓碑,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礼貌地离开了。
赵秘书一直凝视着叶星橙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山间的盘旋公路尽头,而后他将目光转去了另一边。
“出来吧,你祖母会不高兴的。”
“赵秘书——”不远处的青青翠柏后,闪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澍野,那眉宇纠结的模样,让人不免同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不起,当年稍好让她考虑周全的事是事实,老人家让我带话于星橙,方家离开容易,再进会很难。”
“星橙她当年——”自两人在一起后,方澍野便鲜少提及旧事。
“星橙她或者是因为明白老夫人的态度,所以才选择了离开,老夫人没有法子,她必须为孝慈和方家着想。”
方澍野的脸孔闪现出了许多复杂,他也是个爱之深,责之切的人,“或者我不该频频责怪星橙的。”
自从陆玥馨那里得知星橙为了祖母的祭日,回到A市的事,他的怒火全消,而刚才看她声泪俱下,他差点想拉着她,在祖母面前宣布两人的婚事。
只是没想到却惊闻了此事,想当年他已怀疑到了这些事,却因为被辜负的一颗心,他还是忍不住怨她抛开两人的感情,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心急如焚,为了让她现身,拿莜雅来气她,逼她现身,熟料她竟然真的放开了手,任他和莜雅结婚。
适才听她那句“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他甘之如饴,却也迷茫地很,为什么这些动人的话,她从来不说给自己听?
两人天天见面,朝夕相处,她却总是将“玩完”的话挂上嘴边,在他一次次的心动后,都是一次次的失望,而如今她和他说话也只剩三五句了。
他不想天天的猜心,他想要一个家庭,可是她却总是推三阻四,若即若离。
“澍野,听到星橙说的话,你该高兴才对,被媒体八卦,她压力不小的。”
想起明天,那些媒体不是来表达对祖母的哀悼,而是看看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谁,这种压力让他也倍感烦躁。
“她今天就会回酒店那边对吗?”
“难道留下被媒体吃掉吗?”赵秘书摇头,奉劝他理智。
方澍野很无奈,纵然好想今天和星橙见面,将话都说开了,未来都定下来,却怕引来了媒体,让她再次坠入世俗的口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