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雍的心瞬间一痛,附带着说话都微带颤音,“那好,你现在就杀了朕!”
话末,不等夏思雪反应,一把捉住她拿匕首的手,将匕首尖刃对着闷痛的胸口狠狠往里刺去……
夏思雪猛然一惊,另一只手捉住刀刃,阻止道,“你疯啦!?”
看着她因为阻止他,情急之下用另一只手捉住刀刃,而导致手心划破,血液颗颗滴落,他骤然眸内酸涩,两行泪滚滚而落。随即松了手,一把将匕首扔在车板上,悲音道,“你不是想我死吗?为何又阻止我?”
这一次,他不再自称朕。
夏思雪捂住受伤的手心,有刺痛传来,可这种痛却代替不了她的心痛。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掉!我要将大姐所受的苦,全部还给你!”那种心碎的痛苦,他不尝尝又怎么感同身受呢?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这让她忙别过头去,她不要让眼前这负心汉看到她的软弱及狼狈!
独孤雍闻言,心痛的看着她的侧颜许久,又将目光落在她紧捏却还是顺着指缝流出鲜血的手,低声道,“如果,你觉得这么做会解气一些,我允你这样做。”
话末,不由分说的将她受伤的手拉进他大手里,查看了一下伤口,随即眸中浮上心疼之色,责怪道,“匕首是让你防身的,并不是让你伤自己的!如果下次你敢再伤自己,我就收走它!”
不等夏思雪反应,他便朝外面命令道,“魏石,身上可有金创药?”
“回皇上,没有!”
“限你十个数内,取来一瓶!”
“是!”独孤雍的话语一落,魏石便微微放缓马速,随即车一倾,他便跳下了马车。
车内,夏思雪愕然的看着独孤雍那张俊美的脸庞,有些责怪。他竟要求魏石十个数内取来金疮药,魏石又不是神不会法术,怎么可能完成命令!
他不是明摆着为难魏石吗?
“我不需要涂药……”
上次她放火烧凤栖殿,嫁祸给夏蒙月时,魏石帮她说过话,受过他恩惠的夏思雪可不想没报答他,就害了他,所以变相保护魏石。
说话间,还抽了抽放在独孤雍手心的手,却反被独孤雍捉的更紧了,“你不要,朕还要!”
“……”夏思雪无奈的眨了眨眼道,“那十个数……”
“皇上,金……金疮药和纱布……”不等夏思雪说完,一只粗壮的大手便伸进了马车内,并且手中正紧捏着一个小瓷瓶和一卷纱布。
这看的夏思雪目瞪口呆,而独孤雍却习以为常的接过瓷瓶和纱布,只从喉咙间发出淡淡的,“嗯。”
夏思雪直到马车加快速度,微微加大的碾压声,以及手心的刺痛传来,才回过神看向正在给她上药的独孤雍,心想真是什么样的主子造就什么样的奴才啊!
难怪魏石越来越出色,原来全都是他这个主子‘培养’的好!
神游间,独孤雍已经干脆利落的替她上完药,缠好了伤口。这才肯松了她的手。
夏思雪收回手,看了看手心绑的不算漂亮的纱布,心中多少有些暖意翻涌。
随即,抬眸偷偷瞧了一眼独孤雍,见他正瞅着她,顿时四目相对,夏思雪首先退了目光,移到他脖间被衣领遮住的伤口方向,随后又看了看他放在车内软座上的金疮药和纱布,她到底要不要给他上药呢?
眼前顿时浮上她惨死的那一幕,最终一咬牙,别过头再也不理会独孤雍。
独孤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敏锐之人,她刚才的表情和眼神,他已经看进眼底。不禁苦涩的一笑,也不自己上药。微微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她从未在我身上留下什么,唯一留下的东西,还被我蠢笨的送了人……”
那东西,自然指的是夏晴雨未出世的孩子。
夏思雪闻言,身子一僵,这才让独孤雍止住话语,转移话题又道,“其实,脖间能留下你划的伤痕,也算是一种念想……”
话末,他轻阖俊眸,呼吸均匀,竟像是安然睡着了。
夏思雪却闻着他墨发间散发的龙涎香味,以及他微微呼吸时吐在她脖间的温热气息,弄得一脸挣扎之色。
理智让她推开这个负心汉,可她的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只僵直着身子,一点也动弹不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以往和他在一起的温馨画面,每换一张,她的心就更痛一些。直到那些痛忍受不住,纷纷化作眼泪,颗颗坠落到倚在她肩膀上的男人额间,让他浓密的长眉深深蹙起,轻阖的双眸内,缓缓有水珠顺长睫合着她的泪一起滚落。
要多久,她才会不恨他呢?
他得不到答案,但,不管是多久,他都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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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祠堂内,一身大红色喜袍加身的楚湘辰正跪在楚家祖宗灵位前,神色沮丧。
他身后站着手拿戒尺,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楚苏。
祠堂外面是由贴身侍女白芷扶着的长公主,她正紧张又担忧的朝里面张望。
“逆子,你可知你姓什么?”
楚湘辰不答话,俊颜上微泛内疚的神色。
“啪……”一声,楚苏举起戒尺打在了楚湘辰的后背上。楚湘辰并没喊痛,可深蹙的眉和紧咬的唇瓣已经暴露出这一戒尺的威力。
“你姓楚!”楚湘辰不答,楚苏替他答道。只是言语间满是愤怒和痛惜之情。
屋外的长公主见状,手一抖,朝里喊道,“驸马,不要打坏孩子!”
“这样的逆子,打死也罢!”长公主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楚苏又狠狠的朝楚湘辰后背挥了几下戒尺。
这惹得长公主哭泣起来,却不敢再求情。她深知自己驸马对儿子极其严厉。她身旁的白芷一个劲的轻声劝她别哭坏了身子。
“逆子,你可知,当初我们楚家所受的屈辱?就因为我是商人,被皇室众人瞧不起,附带着你也被奚落。当看到你在宫中一次次受辱回府,我就发誓要让你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让他们高看你一眼。随后,我请来各家名师教导你,管束你,终于让你成为南秦的才俊,连先皇都夸赞。可是……可是我费尽心思的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武双全的王爷,却被你自己毁了!”
“不,你不但毁了你自己,还毁了整个公主府!让我们也跟着被天下人耻笑!为父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你让我们今后还如何出去见人啊!唉……”楚苏打完楚湘辰,终于忍不住怒火,爆发性的大吼道。
吼完又是眼冒金星,忙后退两步,扶着门沿直喘气。
长公主看见,忙哭劝道,“驸马别气坏了身子!”
楚苏见状,又是一阵叹息。
楚湘辰默默受着父亲的责打,并不反抗,也不认错。儿时的屈辱历历在目,可一想到夏思雪,他的心又传来心痛的感觉。
“父亲,脸面真的比孩儿的终生幸福还重要吗?”
当楚湘辰这沙哑的话语一出口,唉声叹气的楚苏和哭泣的长公主均愣了一下。
得不到回答,楚湘辰又道,“小的时候,孩儿在宫中受了辱,回府时,看到母亲心疼的抱起我,安慰我,我觉得那点屈辱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有您和母亲在,便是幸福的。可后来,你们为了所为的脸面,没日没夜的逼迫孩儿舞文弄墨、耍刀弄枪,孩儿其实一点都不快乐,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之前,我虽为郡王,可是你们为了利益劝我娶让我厌恶的夏蒙月时,我真的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完了。永远的被人操纵……”
“我是你们的孩子不假,可我也是个人,我渴望自由,渴望得到真爱!为何……”
说到这,楚湘辰再也忍不住心酸,流出泪来,“为何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呢在一起,你们都要破坏阻止?难道真的要看我一辈子忧忧郁郁的活着吗?”
“这么多年来,除了和雪儿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剩下的每一天都是不开心的。如果是没有她,就算我是高高在上的才俊王爷,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楚湘辰的话说完许久,楚苏和长公主都没法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们竟不知,自己的孩子原来一直都不开心。
“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一个名声尽毁的残花败柳?”楚苏深叹一口气道。
“她是被人陷害的。”
“别人可不这么想!辰儿,人言可畏啊!有时候,一句话比一把刀子更能让人死的快!”楚苏冷静下来劝道。
“可孩儿不在乎……”
“我们在乎!”楚苏打断楚湘辰的话,又道,“你不但是你自己的,更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可能看着你将自己毁了。如果是你真的再坚持下去,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既然儿子劝不了,他们只能从夏思雪那边想想办法了!
“父亲!”
“别再说了,你好生在这给我反省!”话末,楚苏扔掉戒尺走出祠堂,牵着长公主的手离开了。
楚湘辰看着父母离开后,紧紧关闭的祠堂大门,身子一软,瘫了下去,“雪儿,我原来是这样的没用,竟护不了你……”
祠堂外,长公主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楚苏捏了捏她的手道,“公主,看来这一次,辰儿是铁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