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迎风手里端着的托盘,便知是来帮他包扎的,独孤雍便隔了帐帘,担忧看了一眼夏思雪和他相握的手,问道,“你有没有暂时能压制椿药发作的药物?”
“有是有,不过,只能克制一刻钟左右。而且那药还在我的屋内。”迎风边走过来,边将手中的托盘放了下来。
“那你还不将它取来。”
“求人办事,你不能态度好点啊?”迎风拿起托盘里的一个小瓷瓶,和一卷纱布走了过来。
“朕命令你快去取!……嘶……”
“有伤就不要吼!疼的是你。”迎风朝他翻了翻白眼道,“还有,想让我帮你也行,今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朕’,不知道我听着烦吗?”
独孤雍听他说完,长睫俊眸里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引凤,你不觉的你很得寸进尺吗?!”
“就得寸进尺了,你奈我何?!”迎风朝他挑了挑眉,“除非你不想让我帮忙!”
前一句话吐出时,迎风明显的感到了独孤雍那双俊眸是朝他泛着腾腾杀气的,可后一句话一出,他居然顿时泄了杀气道,“好,我答应你!”
“早这样不就结了吗?”迎风得逞的一笑,随即将两个瓷瓶和纱布递给他道,“红色盖子的是止血愈合伤口的药,紫色盖子的是暂时克制夏思雪身上椿药的冰蚕汁。你的外敷,她的內饮。你可别搞混了。”
独孤雍闻言,伸手拿起紫色盖子的瓷瓶,诧异的扫了眼迎风,见他一脸的嬉皮笑脸之色。
这人看似不羁,却心思细腻。看似无情,却有意。表面一副不屑给他包扎上药的模样,实际上却将药亲手送来。
他还真是个别扭至极的一个人。
迎风将药丢给独孤雍后,便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边,准备拉开门出去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随即一脸促狭的嘿嘿笑着提醒道,“独孤雍,你身上有伤,一会可悠着点……”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独孤雍凌厉如刀的眼神戳了过来,随后,听到独孤雍赠了他一个字,“滚!”
迎风将他那副尴尬的表情受尽眼底,从袖中取出面巾布,遮住了脸上的笑容走了出去,关好门。
迎风一出来,就感觉许多目光朝他投来,他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巾布,见并没什么不妥后,仰着头一副傲然的顶着众人询问的目光,走向明义轩,准备去瞅瞅周素云。
他可是答应了秦羽,好好照顾她的,他可不能言而无信。
“引凤神医,皇上他的伤势如何?”魏石出言问道。
迎风并不止住步伐,只是摇摇手道,“一把短匕,伤不及性命的。”
言下之意,那么短的匕首不会对独孤雍造成致命伤害。
闻言,魏石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醉猫则鼻哼一声道,“他早晚都会死在我手中!”
他这句话一出,迎来了魏石及御林军凶狠的目光。可他却毫无惧色的回瞪着他们。
夏昀则看着被刀剑围住的醉猫,越发觉得他不简单,暗自捋了捋胡须,心中甚是不解,雍帝此样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到只是来救夏思雪的?如果是的话,何故也放他们走呢?而且,明明可以下令斩杀了眼前的疯子,又为何迟迟不动手呢?
他身后的几个大臣也是对今天皇上的表现有些不解,貌似他对这个夏思雪颇为紧张。竟为救她,受了醉猫的一记暗袭,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院外的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观雪阁的门突然打开,雍帝面色有些苍白的走了出来。身披的墨色大氅,更是将那份苍白对应的更加显眼。
这让夏彩荷不禁担忧的向前迈了两步,准备去扶他,适时的表现关心,可是还不等她靠近,几个暗影就又挡在了她的面前,她不禁瞪着他们,朝雍帝道,“皇上,臣妾甚是担忧您的龙体,本欲去替您包扎,哪知,这些个奴才竟阻止臣妾……”
独孤雍并未理会她,而是目露阴狠的看向醉猫。醉猫此时见他出来了,便轻蔑的看着他道,“独孤雍,这便是你南秦的待客之道?!”
“一个醉汉疯子,你还指望朕怎么待客?”独孤雍说话间,走向醉猫,只是,还不等走近,夏彩荷就伸手要来扶他。
“滚开!”独孤雍在夏彩荷离他一步之遥,张开双臂时,他一拧长眉,厌弃的拂袖推开了她。
夏彩荷不备,当场被推倒,猛地摔进脏雪堆里啃了一嘴的脏雪。
“呵……”顿时夏彩荷那狗吃屎的模样,逗乐了几个胆大的御林军,均忍不住低笑出声。
夏彩荷立马燥的脸颊通红,她万万没想到雍帝居然会当众推开她!这不是等于当众摔夏昀的耳光吗?他不怕夏昀生气?
“皇上,淑妃娘娘是好意扶您……”
夏昀确实生气,这会从夏彩荷身上收回目光,恼怒且质问的看向雍帝。他身后的几个大臣也是面面相窥,不知雍帝为何当众给夏相嫡女难堪。她明明是好意要去扶他的啊!
“夏昀你该当何罪?!”本来还想晚一些再收拾这老狐狸,没想到他竟迫不及待的自寻死路。那么他就先收拾了他,在收拾段暮云!
想到夏思雪近日所受的耻辱,独孤雍就眯了眯眸。他决不让陷害她的人好过!
夏昀等了半天,却等来雍帝这句话,这让他惊愕的张嘴半晌才指着一脸愤恨看雍帝的醉猫道,“皇上,老臣何罪之有?就算您要治罪,那也该治那个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和皇妃的疯子啊!”
独孤雍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冷冷的看向坐在石桌上的邋遢脏乱的男子道,“他是疯子?夏相你在欲盖弥彰吧?”
夏昀不解,想要再解释。可独孤雍却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醉猫道,“段暮云,你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竟乔装成这样来我南秦国与我丞相通国!怎么,两年的和平合约是诳朕的吗?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还指望朕对你以礼相待!”
“北周王?!”所有人在独孤雍这句话吐出后,惊的目瞪口呆。
目光均嗖嗖的落在坐在石桌上的脏乱男子身上,这怎么可能?!如果不是雍帝亲口所说,只怕他们想到死,也不会想到这个醉猫竟是这天下最大的国主北周王!
此时,观雪阁内刚刚服完药苏醒过来的夏思雪闻言,撑开窗口的手一松,在屋内惊得连连后退,直到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才稍稍能思考。
那疯子是段暮云?
怎么可能呢?
下意识的伸手扶上肚子,深喘着气,憔悴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脑海中浮上方才拿匕首抵着疯子时,他所说的那句话,“我的匕首怎么会在你这?!”
他的匕首?……
转过头,夏思雪在软榻上看到了托盘里带血的那把七星断壁,呼吸如方才椿药发作时一般急促了。
“独孤雍,孤还以为你蠢不可及,看来,也并不尽然。竟看穿孤的身份。”段暮云瞪向独孤雍道,“不过,孤也是一时着急,为了娶夏思雪,才会暴露出身份,将自己深陷囫囵。”
“败了就是败了,不要替自己找借口。段暮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那就怪不得朕了!”独孤雍看着段暮云,俊颜上浮现出一抹妖治邪魅的笑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杀人前的征兆。
大氅中的手下意识的搭在受伤的侧腰伤口处,压住伤口处散发的疼痛。尽量不让自己话音表现出一点虚弱的迹象!
“你想杀孤?”段暮云手撑桌子,霸气的起身与前方的独孤雍平视道,“除非你不想南秦平定!你杀了孤,孤的王弟和北周臣民岂能善罢甘休?只怕到时,你们南秦会一举成为孤北周马蹄下的泥土!”
“不会的。你的王弟一定不知道你是死在南秦的!”说话间,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乞丐尸体,意有所指的道。
段暮云见状,只鄙夷的对独孤雍道,“你以为杀了王弟派来接孤回北周的护卫,他就不知孤的行踪了吗?你怎么觉得孤不会已经派人通知他了?”
“段暮云,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你既然敢只身来我南秦与我国丞相串通,朕又岂会容你活着回去!”独孤雍又将茅头引到夏昀身上。这个一举除二敌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段暮云一听独孤雍这话,便知道他有意借机铲除夏昀,不禁脸上嘲讽的表情更加深了几分。
夏昀再次听雍帝这么说,早已是脸色苍白,只见他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雍帝道,“皇上,您误会老臣了。老臣并未和北周王通敌卖国!”
夏彩荷此时已经踉跄起身,这会听到爹爹说完,也是顾不得刚才的羞辱,走到独孤雍身边,噗通跪地道,“是啊皇上,夏相并不知眼前人是北周王啊!”
说话间,伸手来拉雍帝的黑色大氅,面上也不知是雪水融化的原因,还是她哭泣的原因,正一脸的水汽。
独孤雍却被她拽的烦躁,一脚将她踹开怒道,“还敢狡辩。朕可听说是夏蒙月亲自去酒楼处让几个士兵将段暮云请进夏府的,你们假借夏思雪结婚的名目,来与段暮云通敌卖国!哼,这件事朕查的清清楚楚,岂能容你们狡辩?来人,将夏昀和其同党拉进大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