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拿起夜氏先头放在一旁的刺绣,见是一支栩栩如生的梨花,不禁莞尔一笑,低声自语道,“这楚湘辰真是会收买人心,居然能让我娘不绣桃花了。”
“梨花啊,昨个雍王说他最喜欢梨花沾露那娇嫩欲滴的模样了,说你又不会绣,府内人也绣不好,这才央求我来绣一面帕子给他……说起来,你也是丢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就是这女红着实差强人意,唉,你以后可怎么办?”夜氏叹气道。
夏思雪见状,放下绣框,拉着她的胳膊道,“娘,以后不还有你帮我绣吗?”
“你这孩子,难不成还靠我一辈子不成……”夜氏说完这句话,突然,眉头一蹙,按了按太阳穴自语道,“嘶,奇怪,这句话我似乎从前说过……”
夏思雪伸手替她按了按太阳穴道,“娘,你头痛了吗?是不是累了,先歇息吧,女儿也累了,想回房歇息。”
若不是今日还有要事得办,夏思雪肯定要多陪母亲一会的,可迎风情况危急,她不敢耽搁。
夜氏之前服了药,本也有些困了,这会听女儿说她也要休息了,便点点头道,“嗯,是有些乏了。”
随后,夏思雪扶着夜氏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便又悄无声息的吹灭了灯盏,刚做出去准备关门时,只听夜氏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雨儿,雍王是个好人,该嫁就嫁了吧!”
夏思雪手一僵,随后道,“知道了。”
说完,便关上了门。
一出来,就见徐嬷嬷正在倒洗脚水,看到她出来,奇怪道,“秦羽姑娘你今晚不住在此处吗?”
“不了,我本是来找楚公子的,他既然不在这,我只得去长公主府找他了。”说话间,对徐嬷嬷行了一礼,感激道,“谢谢徐嬷嬷照顾我娘,等他日我事情办完,自会报答与你。”
“你这孩子,和我客气什么。”徐嬷嬷放下盆,朝她走来关切道,“只要你日后嫁给我家公子,留我在你们身边侍奉,我就心满意足了。”
夏思雪看着徐嬷嬷期待的目光,半晌,尴尬的别过头道,“徐嬷嬷,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你有要事我就不留你了,不过日后可要多来看看你娘啊。”徐嬷嬷道。
“一定!”夏思雪朝徐嬷嬷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却在打开门闩,拉开门的一瞬间呆住了。
“秦羽?”突然一声醇厚的男性磁音,让夏思雪从惊愕中回过神,却让徐嬷嬷惊得睁大眼睛,看向夏思雪前面,门中站着的那抹修长的身影,“皇……雍公子……”
夜风轻拂上身,吹翻了他身着的锦袍边角,扬起了散落在胸前的鬓角,几根发丝正扫着他那张完美无伦的脸庞上,几分飘逸,几分魅惑。他低着头,垂目看她时,灯笼光线洒在他的脸上,在他绝美的五官底下留下浅浅的阴影,凸显轮廓分明,长睫如扇。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该是湘辰的别院。秦羽你这么晚还出现在此,真是让我匪夷所思呢!”突然,那俊美无伦的脸庞上的朱唇,微微张开,吐出令人迷幻的音质。
夏思雪回过神,拨开因他低头时,撒落在她白嫩脸颊上的发丝,淡然回道,“是啊,这里是楚公子的别院,这么晚了,对于日理万机的您来说,怎么会出现在此呢?真真也很匪夷所思不是?”
她这话一出,孤独雍脸上的笑容一滞,“好一张利嘴!很像她!可她却从不对我巧言令色。”
夏思雪闻言,心一痛,恨意缓缓充斥心间。不敢对视他的双眸,怕自己暴露出对他的恨意。所以低下头。却正巧看见他腰间玉带上叉着的一根白玉笛子,看着那笛子下方被风吹得凌乱的穗子,胸口更是憋痛。
他居然还带着她送给他的玉笛……
“我出现在此,只是因为心情憋闷,想来找湘辰抚琴吹笛,把酒言欢的。不成想……”他抬起头,越过夏思雪目光扫了一圈院内,又道,“不成想,湘辰不在此处。”
“楚公子在您们离开后没多久便也离开了!”徐嬷嬷这时已经回过神,走到夏思雪身边,将她轻轻的拉到一边,给孤独雍让开了道。
孤独雍闻言,扫了眼徐嬷嬷道,“还得麻烦嬷嬷你准备些点心水酒,再拿出琴来。”
“雍公子这是?”徐嬷嬷闻言,一愣。
她没想到楚湘辰不在这,他居然打算留下来,不禁疑惑之际,又担忧的看向夏思雪。
夏思雪当然知道徐嬷嬷是担心母亲被孤独雍发现,而她本来也是打算通过楚湘辰的帮忙进宫求雍帝要真银草的,可现下,真银草的主人就在眼前,她岂能浪费这个机会!
于是,抬起头,朝孤独雍道,“雍公子莫不是想自斟自饮?”
孤独雍本欲抬脚进院,听到她这句话,不禁顿住步伐,侧首看向她,似笑非笑道,“不还有你在吗?我又怎么会自斟自饮,虽然不怎么太习惯陌生人给我斟酒,但总比自己斟酒强不是?”
夏思雪闻言,脸色一沉。这孤独雍也太自负了,若不是有事求他,她真给他酒里下点毒药!让他也尝尝鸠酒之苦!
“雍公子这样的贵人,身边愿意斟酒的趋之若鹜,怎会轮到区区在下呢?”
“今夜来的匆忙,并未带什么随从,要不,的确是轮不到你!”孤独雍傲然的道。话末,便走向梨树下,看着黑漆漆的梨树,手不自觉的摸到腰间的玉笛。
夏思雪这气的才顺过来,徐嬷嬷就低声道,“皇上今日好生奇怪!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偏僻的小院来……”
“他本就不是常人,他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夏思雪白了一眼梨树下那修长的身影一眼道。
“唉,我去摆桌椅了。只盼望着皇上一会别吹笛扰醒你母亲,否则……”
徐嬷嬷猜不透孤独雍的心思,只得去搬桌椅。却刚走出一步,就被夏思雪拉住了,“徐嬷嬷你先去休息,我一会自想法带他去别处。”
徐嬷嬷不解的眨了眨眼,却见夏思雪月华色身影一转,走向雍帝道,“今夜月清风舒,若雍公子真想把酒言欢的话,不如让在下陪你去湖边看湖中映月的美景如何?”
孤独雍忽闻这压抑着的声音,不禁眉头一拧,随即转过头时,看到那抹走近,清丽如夜间白莲般的人影,舒展了眉头道,“湖中映月?光是这四个字,就已经是让人醉了。走,我们便去那!”
闻言,夏思雪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一盏茶的功夫后,夏思雪一手抱着琴,一手举着灯笼,缓缓与孤独雍并排走在通往湖边的栈桥上,徐嬷嬷端着盛有一壶酒,两个杯子,两盘点心的托盘紧随其后。
走到栈桥的尽头后,徐嬷嬷放下手里的托盘,赶忙从孤独雍手里接过他拿来的偌大绒毯,在栈桥前端铺好,在依次摆上酒水茶点。
夏思雪又放下古琴。
孤独雍负手而立的观赏着湖面上方的那轮弯月,直到徐嬷嬷离开,朝他行礼拜别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头,朝她点点头。
徐嬷嬷走后,孤独雍便盘膝坐在了绒毯上,透过灯笼昏暗的光线,看着对面那张清丽脱尘的面容道,“你会弹琴?”
“略会一二。”夏思雪点点头,说话间,伸手在琴弦上随意的一扫,便传出了古琴悠扬的声音。
“看你触琴手法很是利落,似乎不止是略会一二那么简单了。”孤独雍将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道,“你会弹飞凤在天吗?”
孤独雍似不经意的一问,让夏思雪手微微一顿。
孤独雍瞧出异样,目光顺着她的手,攀到她的脸上,“怎么不会吗?”
“会。这首是皇后娘娘的成名曲,一般学琴之人,都以弹此曲而感到骄傲,在下也不例外。”
不动声色的回答,却让孤独雍眸中的光芒亮了几分,“那好,我们便合奏这一曲。”
“不,我从不与人合奏。”夏思雪果断谢绝。
“为何?”孤独雍显然有些诧异。
“因为,合心者方能合奏,这是最基本的合奏常识。”夏思雪目光坦然的看着他道,“而区区在下,自然是不可能与人中之龙的您合心的。”
“合心?我竟不知,两人合奏居然还要合心?要你这么说,只有相爱至深的情侣才能合奏了!”
“不想与我合奏却能找出这么个理由来,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吗?”孤独雍话说到这,突然眸光一紧问道,“我问你,你和湘辰合奏过吗?”
夏思雪不知孤独雍是何意思,所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没有会如何,有又当如何?”
“没有,我便只罚你与我合奏一曲而已,若有的话……”说到这,孤独雍居然气的猛地站直身子,看向远处的弯月道,“哼,那么朕就罚你永不许弹琴!”
好霸道!夏思雪气的手在袖内篡拳,可眼前划过迎风紧闭双眼的模样,不自觉松了拳头,道,“没有。我和楚公子并不同心,怎会合奏?”她说的是事实。她前世今生都只和孤独雍合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