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车帘,月初晴眼睛一眯,上百只箭矢从四处高楼上破空而来,俨然四面埋伏的架势。
翠莲早已呆愣住了,幸好暮雨眼疾手快,第一鞭子便卷了她身子甩到了一旁店铺内躲藏。
“铮”。一只流箭钉在马车车辕上,箭尾隐隐颤抖,发出闷闷的嗡鸣。
月初晴手一伸便要抓起那支箭甩手扔回去,却被一道雪白长练率先抢去,白练似有灵性,一卷,一甩,那支钉在马车上的流箭已经原路返回,紧接着一声闷响,是刺客被自己发出的箭射死的声音。
那白练甩出箭矢后便唰一声缩回,月初晴目光紧随白练望过去,却是前面马车里慕容香正撩着车帘一角向她妖魅邪笑。紧接着,他懒懒的声音已经传音而来:“想让毒老九死得快一些,让你自己见阎王早一些,为兄不介意你出手哦。正好,香满楼那两成的利也给我省下了,呵呵。”
“哼!”月初晴瞪了她一眼,愤愤甩下车帘,马车里立即安静下来,唰唰而来的箭矢撞上看似不厚重的车帘纷纷掉落,发出一声声啪嗒的脆响。
明明是劝说自己不要暴露武功,偏偏这家伙说的这么难听。她有暮雨和苍然,又有玉珏这刀枪不入的牢笼似的马车护体,慕容香变成刺猬她都不会有事。
毕竟是闹市街区,杀手的流箭只能持续片刻,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两辆马车早已被流箭射成了刺猬,车身上一个一个挂着的箭矢像极了人们抢食烤猪时迫不及待插过去的小刀。
幸好杀手目标鲜明,所有流箭都向着她和慕容香的两辆马车而来,路旁百姓没有一人受伤。翠莲早已吓得晕了过去,被好心人扶到了店铺里休息。
月初晴一边啧啧称赞着马车的质地精良,一边顺手摸了一把车身上的流箭,嘻嘻一笑。
路边来不及躲藏的百姓纷纷露出惋惜之色,这靖王妃果真是个傻子,刚刚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居然还笑得出来。
慕容香懒懒地撩着车帘,含笑看着她在马车旁来回转悠,招招手道:“义妹觉得这大刺猬好玩吗?”
“自然。”
“既然义妹喜欢,看来为兄还得好好谢谢那些人呢。”慕容香捏着雪白帕子掩唇笑着,目光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月初晴虽蒙着面纱,但警惕性极强,立即会意,顺着他视线望过去,果然见到不远处酒楼上一处二楼窗子里稍开一条细缝,细缝里正闪过一个人影,哦,不,是两个。
靠窗的人动作慢了些,显然不如后边那人警惕,虽然后边那人拉人的动作极快,但月初晴目光凛冽,依旧看到了前边那人的面容。那不正是即将做她侄女婿的西野太子明佩吗。
月初晴唇角一扬,明佩在此,后边的人还猜不到吗?惊闻皇帝病倒而半路改道进京探视,人前酒气熏天脚步虚浮人后却精神朗济的燕王世子玉泽铭是也!
手指抚上面纱,月初晴微微一笑,娇声对对面同样笑意吟吟的义兄说道:“兄长不必客气,妹妹曾经送了人家一份新婚礼物,这刺猬正是人家送来的回礼呢。”
围观百姓不淡定了,什么人这么可恶,回礼竟然送这个!
酒楼上匆匆躲开的两个人影也不淡定了,这傻女人果然不傻,居然看出来了!
慕容香捏着帕子的手一颤,也不淡定了,这个死女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背后主使,这不是自己找死呢吗!
“哥哥。”月初晴却根本没想到这些,依旧笑意妍妍,“我们去找京兆尹玩,好不好?”
慕容香险些掉下去,京兆尹,那也是随便能找来玩的?哎,去不了别馆了,见不到娘娘腔了,怎么心里突然那么失落呢……
“混账!”慕容香猛地一机灵,一拳打在自己腿上,见不到就见不到,有什么好失落的,你又不好龙阳!
萧然斜眼瞥了一眼自己公子,默默转过了头,驾着马车跟在月初晴后边,带着满满一车的横七竖八斜插着的箭矢招摇过市,向京兆尹府而去。
酒楼上,明佩好笑地瞥着那两只大刺猬,笑得开怀。
玉泽铭却一脸阴沉,月初晴刚刚那话明佩没听到,他却是听明白了的,他倒是不怕这傻女人去京兆尹府告状,因为他料定了她肯定不会真的说出自己怀疑的对象,即便说了也有明佩这个呆子顶着。只是可惜了,他苦心安排的这场刺杀却泡汤了,想栽赃给玉珏的污水,看来也是不行了。
月初晴轻轻拉下面纱,目光深沉冷厉,明佩,玉泽铭,真是演的好一出挑拨离间的戏码。
伸手拿箭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箭尾上那抹熟悉的印记,那是靖王府的侍卫们所独有的。不过更高超的是,幕后主使显然没有用这么低劣的手法,那箭尾上的印记早已被刻意涂抹过,只留了个轮廓,做成了欲盖弥彰的模样。
月初晴眼光灼灼,脑筋也不差,若她猜得不错,那些刺客不仅在箭矢上做了印记,甚至连刺客自身也标注了跟玉珏有关的记号,如此做无非就是想要做成玉珏狼子野心不愿离京赴属城,故而暗派刺客刺杀王妃的假象,理由很简单,王妃一死,靖王恢复单身,在另娶她人之前便也没了非要离京的理由。而计中计则是,月利功回京在即,没想到自己效忠了多年的靖王竟为了一己之私谋害其亲女,二人之后的关系,可想而知。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玉珏的忠诚。
旁人不知,她这个曾经为犬陪伴玉珏月余的人可是知道的,那个皇位,玉珏根本不打算要。要不是为了巩固皇兄的帝位,只怕他早就离开帝都前往属城了。
月初晴的手不自觉握紧,若玉珏知道了他维护多年的皇兄竟是利用他,会变成什么样。
刺猬马车在京城里招摇过市,引来路人纷纷侧目,月初晴轻轻撩起车帘,听着那些议论。
“天哪!皇城脚下居然有人行刺,这也太大胆了!”
“这不是靖王爷的马车吗?难道是靖王被刺杀?谁这么大胆,敢刺杀靖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