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也不谦虚,点头应了:“是呢,堇言的确是不错的。只是,昨日夜里为她爹爹连夜缝制新衣不想染了风寒,郎中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门。真是怠慢了各位夫人了。”
“哪里哪里。”
苏芮格看着洛氏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心里一阵恶寒,也不知是不是月堇言也知道了娘亲在撒谎,一声痛苦哀嚎适时响起,母女二人的院子本就离得近,这声音愈加凄惨阴厉。
这叫声来得太是时候了!苏芮格竖起两只大耳朵尽情享受美声,屋里的人却没有这么好雅兴了,特别是洛氏那脸都快变成猪肝色了,几位贵妇人听声后个个面面相觑后脊发凉,这声音怎么这么瘆的慌!
“夫人,夫人,二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
“放肆!二小姐也是你可以背地里诅咒的!”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这尔冬本就缺根筋,若不是洛氏及时出声只怕早就已经道出了实情。不过虽然没有说出来,苏芮格也是十分高兴地,只有道不出的才会更让别人好奇,一好奇编排出来的台词可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更遑论这些平日里就好说三道四无所事事的贵妇人们了。
“各位夫人不好意思,府里有些事今日就不留各位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洛氏哪里还有心思会客,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女儿那里。
主人不道破,客人们自然配合的十分默契,笑呵呵地起身告辞了,但各人心里早已开始八卦。不出两日,关于月家二小姐的病情就成了帝都闺阁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什么发疯发狂中邪癫病,甚至还有人不负众望地想出了月圆吸食人血的桥段,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从洛园出来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处院子,名叫孟园。
苏芮格心里一嘀咕,莫非这就是那府中人人畏而远之的刁蛮三姨娘孟氏的住所?
可是,怎么不像呢?听说这孟氏是月将军最小的妾,还生了个儿子,按说应该是受宠的,既然脾气刁蛮对下人十分严厉,那为什么这院里的下人如此随便?
孟园下人不多,摆设特别简单毫不讲究,院中石桌上竟是连盘水果都没有摆放。
苏芮格根本不用隐藏身形就大喇喇地进了房间,甚至有个丫鬟懒懒瞥了她一眼都没有搭理她,好像见怪不怪了似的。这就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想,这孟园有古怪。
没人阻拦她很容易便进了主屋,房内陈设亦简单朴素,连桌上杯盏都是简单的青花瓷。进入主卧后才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作妇人打扮,顶多三十岁模样,眉眼里淡如清水却刻意收敛起精光,正将手里包袱交给丫鬟。
“香琴,把这个给大小姐送去,记住,从……”
“从初晴苑角门进去,亲手交到大小姐手里,还得嘱咐大小姐一定要保密。姨娘,您给大小姐送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奴婢有分寸。”
香琴一手接过包袱,一手将拿着的药碗放到几上。
“小心为上,若是让二夫人知道我暗中接济初晴,只怕……”孟氏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转头看着几上药碗,口气中无奈多了几分痛心:“那味药,加了吗?”
香琴咬咬唇,点头:“姨娘这药都加了好几年了,要不……”
“涛儿是府中唯一的儿子,若是不以此法装病哪里能长到九岁,去初晴苑吧,让听琴陪我去涛澜居。”
香琴眼眶红了红,带着哭腔抱怨道:“府中人都道姨娘您刁蛮无状躲着您,可是他们哪里知道……”
“罢了,正好落得清静。”
瞧着孟氏眸底一闪即逝的不甘,苏芮格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孟氏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刁蛮无状,想来应该也是月堇言母女搞的鬼了。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月初晴痴傻,身边也只有柳妈妈翠莲两个忠实奴仆,实在是势单力薄。而这孟氏虽然性子温婉却也是个聪明有心计的,单从她向亲子下药以求自保便可见一斑,若能跟她联手也许还能有所作为也不一定。
打定了主意,苏芮格也就不再多加逗留,径自离开了。
继续前行便来到了涛澜居,地方小而偏僻,但名字却大气非凡。一个病弱小子不看也罢,只是这院名不错,希望这个病怏怏的孩子真能人如其名,将来有所作为。
涛澜居紧挨后花园,花园再往后下人多了起来,看样子那里应该是供府中下人居住的后院。
苏芮格转了方向向西行去,在将军府内院转了一圈,本以为穿过花园就可以回到傻主人的初晴苑,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在西北角最冷清的地方,看到一个比初晴苑还要大的院子。
只是偌大的院子,竟然上了锁!看锁生锈的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
苏芮格抬起头,小小身子站得直直的才看清高高院门上牌匾的字样“亲冉汀”。四处看了看,不仅大门紧锁更是连个守卫都没有,连下人都刻意绕开了走。这么大的院子锁起来,莫非里面有什么宝贝?可既然有宝贝为何又不派重兵把守?
苏芮格前世就是个爱折腾闲不住的主儿,遇到这么纠结的问题当然不肯轻易错过。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紧锁的大门缝里试了试,嗯,幸好这几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造就了一个苗条身材,否则还真是钻不进去。
还没来得及抖落身上沾染的灰尘,苏芮格便呆住了:环洲绿水,小桥长榭,飞檐古亭,蜿蜒廊厅,还有那满园开得正旺的嫩白色杜若,淡淡香气萦绕于心。特别是西北角上还有一只大大的水风车,徐徐羼水缓缓而下,叮咚声响响彻整个院落,竟使这里带着一种江南水乡的清雅之美。
苏芮格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带着泉水清冽和淡淡花香,脑中四个字连连闪动,古人言“岸芷汀兰”莫非就是如此美景了吧。
伴着叮咚水声,苏芮格小小身子在满园花香中尽情打滚玩闹,杜若摇曳,花瓣花粉落了她满头满身,却丝毫没有影响她撒欢畅玩的兴致。撒开小短腿儿蹦着跳着,苏芮格忍不住欢快的高呼出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是一声略带女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