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先是强行冲击龙吟诀第九重力挫黑衣玉面刺客,后又不顾慕容香劝阻耗费元气挽救月初晴性命,大功告成一刻,终于力竭虚脱。
还来不及喘息,便见昏迷的月初晴猛然坐起,睁开眼睛双手乱抓,口中急呼“不”。
她虽睁开眼睛,却双目空洞无神,似仍在混沌之中,玉珏挣扎着坐起,手指刚探到她脉搏,她已经颓然倒下,再度陷入昏迷。
“无恙,休息一下就好了。”玉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月初晴的脉搏虽然跳动虚弱,却规律正常,特别是被损伤的心脉已然修复,并无生命之忧。
赫连峥脸色白如纸片,右边唇角无力勾起,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抿了下稍稍凌乱的发髻,笑意中带了三分疲惫三分散漫:“王爷爱妻的性命,本公子也出了一份力的,王爷想如何报答我呢?”
玉珏星眸扫过面色慢慢红润的月初晴,对这个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多了几分暖意:“本王的谢礼,只怕公子看不上。”
赫连峥笑,知道他说的是夜鹰在栖霞山捉到的火灵犬,摇头:“我说过,那个是老朋友,不是好朋友。”
“哦?”
“那只公犬腿上的伤正是本公子割的,它的血,救不了人。而好朋友嘛。”赫连峥意味深长地看向此时抱了灵犬进门的慕容香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玉珏目光落到慕容香怀中包扎了腿伤的绒球,溺爱地抚上额头,轻声细语哄着:“委屈你了。”
赫连峥顿时觉得此次想要借灵犬解毒的念头又成泡影了。
慕容香此时还在为赫连峥同玉凌霜的亲密动作而气愤,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将玉珏从地上拉起,没好气地道:“王爷指派给奴才的活计,奴才做好了,现在完好无损地将它还给王爷。”
玉珏直接忽略他话中的不忿,将仍在昏迷的月初晴抱到床榻上,慕容香自讨无趣,甩甩袖子离开,赫连峥深深地看了一眼月初晴姣好的面容,自嘲一笑施展轻功离开了云楚山。
房间内,玉珏立于床边,垂眸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儿,她双眸紧闭却眉头紧蹙,面上表情亦丰富多彩,时而哀戚,时而欢愉,时而愤怒,时而欣喜。
玉珏抬手为她掖好被角,抱起绒球离开。
房间内来来回回争争吵吵,苏芮格依旧深陷昏迷毫无感觉。从犬变人,她还来不及找出不同,也来不及体会新鲜感,就已经被月初晴铺天盖地的记忆吞没。
娘亲云亲冉亲和的笑容,温热而柔软的双手,姨娘洛氏暗地里的刁钻和云亲冉大度地无视。
还有什么?还有六岁那年初见玉珏时的尴尬,云亲冉为救孤傲高冷的坏小子,身中毒箭奄奄一息时的眷恋。
还有吗,当然,还有月初晴练功到紧要关头却被破门而入的月堇言持木匣打中命门差点身亡……
一幕一幕,如滔滔波浪涌入脑海,月初晴死前的叮嘱时时响彻耳边,是的,她要找到那个人,她要破解死咒,她不要活不过二十五岁!
从今日开始,她不再是苏芮格,她是已回到真身的月初晴,她要代替月初晴去做没有完成的事。
苏芮格猛然睁眼,“阴谋”二字在脑海中久久不去。月堇言进门直接向她的命门砸去,即便没有亲眼目睹,她也知道此中有诈。月初晴厢房内被掳,玉珏宫宴上被刺杀,玉面罗处处针对玉珏,却又暗中劫掳毫无威胁的她。若说其中没有阴谋,她是万万不信的。还有,她和月初晴本为一体,为何她的灵魂从异世而来却没能回归真身,却要暂居狗身?
思来想去,苏芮格心中愈加愤恨,眸中精光却异常冷绝:“月初晴,谁害你,我会千倍万倍地讨要回来!”
袅袅热气中,各种草药清香入鼻,赫连峥赤身浸于泡满草药的木桶中,蹙眉将一块浸有清新香气的帕子覆到脸上,以阻隔那不断侵入的草药味。
吱一声门响,阵阵凉风夹杂着冰雪味道进入,吹散了草药味道。来人步履沉重,每走两步都会重重咳嗽一声。
赫连峥蹙起的眉头更深,却没有扯下帕子,反而随意地将双手搭在药桶边缘,声音虽疲惫,却不见了懒散,反而多了几分亲切敬重:“放心,还死不了呢。”
来人不理会他的故作轻松,一手握拳放于嘴边,重重又咳了一下,伸手在他脉搏上探了片刻,又从旁边木架上取了几味草药撒入药桶中,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她很好。那里,我也替你去看过了。”
赫连峥没来由地一句话使那人脚步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神,弯腰猛烈咳嗽起来,似要将十几年的病气全都咳出才罢休。
赫连峥藏于帕子下的眸子忽地溢出几滴清泪,双手重重握拳藏到乌黑的药汁中,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当苏芮格从昏睡中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间,房间里只有翠莲的身影,没有见到平素醒来第一眼就望见的那个男子,她莫名地失落了片刻。原来仅仅是短短月余,她就已经开始习惯了在他身边醒来的那种感觉。
罢了,他一直都是把她当做万能解药而已,离开了不是更好吗?
“小姐……王妃,你醒了?”听到声音,翠莲惊喜回头果然看到床上人儿苏醒了,一时激动,竟脱口而出未出阁时的称呼。
苏芮格唇角微微动了一下,垂眸打量了半晌自己再度为人的身体,声若细蚊,却不容拒绝:“以后,改口称我小姐。”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以前的苏芮格,她是月初晴,是为自己而活为死去之人而活的月初晴,既然玉珏一直都把她当做摆设,那就遂了他的心愿。以前为犬时,他不是时时不许她逃开吗,现在终于翻身为人做了主人,看他还怎么拦!
“我饿了。”
翠莲应声出门准备午膳,却总觉得小姐此次醒来后好像哪里不对劲了,模样还是以前的模样,声音还是以前的声音,甚至连挑眉看人时的神态都跟以前差不多,若说哪里真的不一样了,应该是那股傻劲儿吧,好像又回到了红毛狗来之前的样子,傻的没那么冒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