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终于狠厉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
堂下立即跪倒了一片,山呼“皇上息怒。”
月初晴冷冷睨着身后那群跪倒的百官,嘴角抿了抿,很是不在意不屑的样子。
座上老皇帝却是微眯起了双眼,他原本是想着借此来吓吓这小丫头的,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根本没有在意,难道她连月家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都可以忘了?
“月初晴,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月初晴眨眨眼睛,调皮地对上老皇帝暗藏杀机的浑浊双眼:“臣女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皇上,臣女是先帝先皇后赐予靖王爷的王妃,这一点您不能否认吧?”
老皇帝沉默,这件事他就是想否认,只怕也不行了。整个大雍,甚至连五国大陆都知道了。他这才想起了旁边一直观礼的两国公主,蓝沁毕竟是要当女王的,即便震惊也还算安定,艾齐却是早已拉着身边的官员,好奇地问来问去了。
那个可怜的老官员,额上满是汗水,擦也擦不掉,一抬头正巧看到皇帝在看着自己,赶忙噤声退到一边以降低存在感。
“皇上以为,先帝是为了什么才赐婚臣女与靖王爷的?”月初晴一笑,说不出的艳丽,“自然是因为臣女实乃楚家之后啊。皇上可还记得臣女的母亲,她可是为了救玉家人而亡,为何?无非就是因为她身为楚家人,必须要遵循约定保护玉家人,保护玉家的江山啊。”
这些,没有月初晴说出,只怕那些百官们根本不会明白,他们早就开始诟病了,只是救了王爷之命,就要他迎娶人家女儿,还得是嫡女,还一生不能休弃,真真是苛刻啊。
不过现在想来,事情就太明显了。看来先帝是知道了月初晴实乃楚家后人,才会如此高看她啊。
或者,先帝是因为月初晴要嫁给的人是靖王爷玉珏,所以才会高看了玉珏一眼也说不定啊。
想到了这里,众人的思路已经十分自然地想到了先帝遗诏上。原本以为是个空谈,如今楚家人出现,又是在老皇帝快要不行的时候,答案,太清楚了。
老皇帝张口要说话时,后堂传来一声老太监的传唱,却是皇后到了。
月初晴眉毛一挑,就知道玉延汐成亲,这个女人不会不出现的。
皇后一身大红宫装,比正经的新娘子还要光彩照人,她眼睛扫过面带怒色的新娘和鹅黄衣衫的月初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角落里正愤愤盯着跟玉延汐站在一起的月堇言的四公主诗雅。
“诗雅。”
皇后声音清冷,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月初晴眉毛一挑,本以为皇后出现第一个要治的人是自己的,怎么转而到了最小的四公主身上?而且,好像还有些怒气。
“儿臣诗雅参见母后,母后金安。”
诗雅提着裙角,从高大的椅子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脸上的怒色早已在听到皇后的唤声时烟消云散。再抬头,又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
皇后却丝毫没有被她看似无害的笑容打动,若不是顾着满朝文武百官和他国公主在场,只怕她眼中那团怒火早已掩饰不住了。
“本宫出宫时刚刚知道,你母妃她旧疾犯了,本宫知道,你向来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这就送你回去伴在你母妃身边,好好侍奉吧。”
老皇帝眼皮抬了抬,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改了口,看向诗雅道:“既如此,雅儿你便早些回宫去吧。”
诗雅哪里肯走,面露哀色,似是在为母妃忧心,刚一抬头,这才猛然发现,从小服侍自己长大的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了皇后身后的众仆之中。
嬷嬷也感觉到了四公主的目光,头垂的更低了,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本来是想要偷偷回宫请公主的母妃帮忙的,不想竟然撞到了皇后娘娘。虽然她在宫中呆了大半辈子了,但一直初心不改,一副心思全在脸上摆着,早就被目光灼灼的皇后看出了端倪。稍稍一恐吓,这嘴,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地给全都说了出来。
诗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她想到的,只是一直服侍自己的嬷嬷在重要关头投诚了皇后,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抖落了出来。
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脖子却异常地硬:“父皇,母后,儿臣出宫前,母妃还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了旧疾?而且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犯病了,儿臣……”
“诗雅,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皇后终于开始发怒了,诗雅再怎么不肖,可也是皇室公主,她本想给她个颜面,悄悄送回宫里暗中教导一番,若能够改过自然是最好,偏偏这小丫头看似良善,骨子里竟然如此叛逆。
很难想象,福贵人那样一个懦弱性子的女子竟然能生出这样叛逆的女儿,还,还胆敢肖想自己的亲哥哥!
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最是可恶!
“来人,还不送四公主回宫!”
皇后发话,立即便有宫人上前,企图拉她回去。诗雅哪里肯,站起身来,横了那些人一眼,却是小脸儿悲戚起来:“父皇,父皇,今日是大哥哥成亲的日子,儿臣,儿臣不想回宫,儿臣想要在这里观礼,儿臣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父皇。”
月初晴看好戏地站在一旁,皇后一来就命人带四公主回宫,而这四公主今天好像也有些反常,不是一直传闻说四公主最为孝顺吗,只要关于她母妃的事,哪怕是咳嗽了一声都紧张地不得了,怎么今日,她就偏偏不想走了呢?难道,真的如她所说,那么想要看大皇子的成亲之礼?或者,她还想要看点别的什么?
诗雅毕竟是老皇帝的亲生女儿,又是他老年得来,被女儿如此悲戚而委屈得求,自然有些心软。
“皇后,就让雅儿……”
“皇上。”皇后皱皱眉,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挥挥手,“带上来吧。”
闻言,立即便有两个御前侍卫擒了一个男子上前,那男子一身家丁打扮,早已在被拖上殿时吓白了脸,这会腿都软了,跪都跪不住,只能半趴在地上,身子哆嗦地像筛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