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今日原本是合家讨论团员喜庆的日子却是四下皆有低声议论新皇是否可以顺利登基的事情,更有甚者大胆猜测这是不是宇文国的国力衰败之际,这是个极为不利的征兆。
天还只是蒙蒙亮,一辆马车停在了京城之中最为热闹的街道一旁。
此刻这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里却是格外的华丽,隔音极好,驾车的马夫衣着平凡,只是掩在草帽下的一双眼睛却是收敛了凌厉依旧可见其些微锋芒。
云曦一双如玉的柔荑缓缓地将掀开一角的车帘放下,阻隔了方才外界断断续续传进来的流言蜚语,只是那柳眉却是紧蹙着久久无法舒展。
“你且放宽心吧,到底如何,万事还是有陈皇后担着,该做的一切都已经做足了,接下来的便是天意了。”君无忧看云曦显然一副忧虑的模样,终究还是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沉声开口道。
云曦看了君无忧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再去撩帘子,只是手正要抬起,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无论如何,如今就是等了。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宫撵车驾自皇宫正门而出了随后便是到太庙进行谢祖开始登基大典,随后的玉玺就是要在太庙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承接。
此刻云曦和君无忧两人的马车正是停在了宫撵车驾必经的繁华之路的一旁。
虽然今日已经命人将路道清空了,到底还是此处的热闹不是一时可以压制的。
时间缓缓地过去了,之后,云曦便听见了外头轻微的扣车壁的声音,云曦知道这是君无忧事先有交代凌河若是稍后车辇到了,便知会他们,这意思便是说太子宇文宸和陈皇后的车驾已经行到这方了。
云曦当下轻轻地将帘子撩开了一个口子,顺眼看去,便看见太子宇文宸面上噙着淡笑,陈皇后坐在镂空的鎏金马车之中,奢华艳丽却是不失皇家威武。
在太子宇文宸离着云曦最近的时候,云曦还是看见了太子宇文宸那略显苍白和憔悴的面色,心里闪过不忍,却是也越发对宇文楚恨不得食其骨髓,宇文楚真是豺狼之心,真该千刀万剐难辞恶行!
车驾上的太子宇文宸似是感到了云曦的目光,竟是朝他们所在的马车方向看了过来,报之和煦一笑。
渐渐的车驾越来越远去了,云曦终于收回了目光,再次将帘子放下,重重地吸了口气:“好了,我会原来的偏院去。”
今日出来本身其实就是不一样的,云曦知道也是让君无忧难做了,但是虽说昨夜看着太子宇文宸是清醒着的,但是今日若是不能亲眼看着她终究是放心不下,她知道君无忧也有他此刻要做之事,只是前世她欠太子宇文宸的恩情太多太多,纵然此刻她不能在她的身旁护他周全,能这样,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我会全力相帮的,他终究是一国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我是宇文国的一员,你就现同凌河回偏院候着,待一切事毕,我定然最先告知与你!曾玉已在院中。”君无忧说完这些话,便去过放置在一旁的草帽带上。
今日的君无忧只是穿着一身的宇文国普通百姓所穿的衣着,当下束好了草帽,撩开了车帘便闪身下了马车。
原本沉寂的马车重新开始行驶,君无忧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眼里的凝重之色越发深沉,翻身上了一旁的通身漆黑的骏马,马鞭甩起,朝着那太庙所在风驰电掣而去。
浩浩荡荡的车驾一路的行驶,沿路都是铺砌着锦缎,缓缓地有着皇宫的正前门终于是来到了这方的太庙。
有着一众之人的簇拥之下,太子宇文宸是一身的明黄龙袍,已然不是往日的蟒袍,一头的墨发高高以之金冠束起。周身的气度竟倒是有了皇家的威武风范,却是不如以往的敦厚之气。
身后落于宇文宸一步下了车辇的陈皇后看着眼前金光璀璨的儿子,嘴上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一开始的仪式自是礼官的一串的宣示,承天寄德,一连串的历来的琐碎礼节之后,接下来的便是新任之皇等九尺高台承受天泽,在九尺高台之上领得那玉玺,随后便是由礼官当即宣读传诏遗旨,最后便是礼成结束。
一开始的仪式进行的相当的顺利,这让陈皇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微微松开了些。
然而,突变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今日骄阳明丽,万里晴空,九尺的高台之上更是明亮万分,宇文宸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缓缓朝着那高台而去。
一步,两步,……
就在最后一步踏过之后便是只身莅临高台俯视苍生文武百官的时候,宇文宸只觉得心口却是猛地抽痛,眩晕顷刻之间便是入汹涌的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冲刷着他上一刻还清明的神志。
尽管理智在教唆着他要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只是终究还是在一步的踩空之后,竟是直直地从那九尺的高台的石阶之上翻身滚了下来!
“皇儿!” 陈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宸踩空的那一幕,下一刻已经是开始滚下石阶,登时惊呼出声,陈皇后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一般。
“快!快护驾!来人快护驾!”公主宇文泓嘉最先开始对着身旁的侍卫登时大呼。
云霄当机立断,带着身侧的一众侍卫就是猛冲上前。
云霄正要动用轻功点地上前,却不想君无忧已经是先他一步脚踏凌空将摔至一半石阶的宇文宸环抱安然落于九尺高台之下。
见君无忧已然带着宇文宸下了高台,云霄当下从君无忧的手里接过宇文宸,随后由着另外的几位侍卫一同搀扶着宇文宸来到了陈皇后的面前。
看着送到跟前的已然是昏迷过去的宇文宸,陈皇后颤动着手去触碰宇文宸的面庞,移手至宇文宸的鼻翼之下,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皇后探在宇文宸鼻翼之下的手上时,陈皇后这才没有了颤抖之感。
今日她曾招来了沈老爷子再次询问了宇文宸究竟是能不能负荷今日这般繁劳的登基大典。
当时沈老爷子就告诉了她只怕是有些难,不巧却是被宇文宸听见了,倔强的一定要将今日的登基大典顺利完成。
她知道宸儿是担心民心动荡,如今天下尚未一同,三国鼎立,宇文国虽是三国之中佼佼者,却是仍旧不能有一点的马虎,若是明日的大典不能顺利,那么将会让宇文国民心动荡,毕竟当初的正清殿上的一事,就算是在宫中,只是那么多的人口,却是无法堵住的,不能再有变数了。
可是,看着如今宇文宸的模样,陈皇后知道,一切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方才的一幕惊心动魄一一落在了宇文国今日到场的文武百官眼里,顿时众人由原先的震愕已然变成了嗡嗡哗然。
何止是百官,一众观望的百姓也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宇文楚看着眼前的场景勾了勾唇,下一刻便将视线看向了云丞相。
云丞相十分默契的将目光对上宇文楚,当下明白,当即出列,对着陈皇后便是行礼高声道:“皇后娘娘,依老臣看来,今日大吉大利之时之辰却是发生如此不吉之事,只怕是天意!”
高昂的声音竟是带有蛊惑一般响彻在了众人的耳中,原本之时低声窃语,此刻似乎是得了这话的助力一般,越发肆虐了,而所说最多的便是宇文宸根本就不是真命天子,否则为何会不承天恩。
“丞相这话是要大逆不道么?”陈太傅站出身来,面对云丞相横眉竖目:“这遗诏也是先皇所下,太子是天命所归已是人尽皆知,众望所归,岂是你能在这一派胡言乱语的!”
“是不是众望所归,倒是等看过了老臣手里的这份密诏再来说过也是不迟的!”
却是这方的陈太傅对着云丞相一番的色厉言责之后,竟是有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相助,洪亮的声音响彻在人群之中。
众人顺眼看去,只见来人浓眉长须,面色凌厉,一身的重甲装扮,策马而来。
陈皇后看见了来人之后,一颗心竟是沉了几分。
严贺!他居然还是来了!
宇文楚十分满意地看到陈皇后此刻的表情,他倒是要看看,如今这样的局面,她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知是否还能有当日在正清殿时的后招!
所有的一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他想要的,只能是他的!
任何的阻碍,他都要全部扫除!
骄阳的光辉遍洒这方,也让那马上的挺拔,飞扬跋扈的严贺显得是那般的突兀,横眉冷目,目光毫不避讳地直射向陈皇后,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凌厉和黝黑,一看便是经常征战在外的将帅之人。
原本应该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此刻已经是人人交头接耳,嗡嗡哗然之态尽显。
陈皇后的凤眸之中满是惊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