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醒来之后,兀自强撑着精神堪堪撑过了一盏茶有余的时辰,最后在将所有要拟的旨意尽数落实,最后将密玺交给了陈皇后,并告知了已经将下一任皇帝,太子宇文宸的密玺已然刻好。
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正要同陈皇后再说些什么时,可是圣元帝刚唤了声陈皇后的闺名“瑾容”却是终究在方才拟旨就耗尽了所有的心神,至此,这位宇文国当政了二十一年的皇帝,终究还是撒手辞世了。
那日圣元帝总共所下的旨意有两道,一道便是方才所宣,还有一道便是日后为云曦平冤之用。
这些思绪复又一一从脑中闪过,再次转眸看向了姚贵妃,望着那张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满目自得,悠然自若的神色,陈皇后眼里闪过不屑,心下冷嗤: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一阵的忙活之后,原本奉了陈皇后命令取正清殿正堂匾额后面物件的侍卫已然将匾额翻了个遍,随即将东西放在了高位之上的雕龙攥金的龙座之上。
众人的眼光已经是直勾勾地紧紧盯着那龙座,几乎是要将其刻出洞来。
只见那放置在龙座上的是一个同姚贵妃当初刚踏进这正清殿时,那盛放所谓的遗诏的匣子几乎无二,只不过比之姚贵妃的那个还要大上几分。
看到那个鎏金匣子的时候姚贵妃、姚司空的眼里都已经浮上了隐隐的灰败之色。
宇文楚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那个匣子,只是他的眼里满满地全是不甘。
陈皇后一拂衣袖,随即示意了一眼身边的江公公:“劳烦江公公将那匣子取来,当着这正清殿如今齐聚的宇文国的肱骨百官将那匣子打开!”
江公公得令,抬步走至龙椅之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随即才将匣子取过双手端正地奉着,挺直了背脊,最后在高位之上离百官最近的位置站定。
挪近的距离让高位之下的为首的云丞相、陈太傅、姚司空将那鎏金的匣子看的越发的清楚。
只见那匣子的正面之上所攥刻却是流光盈彩的醒目“宸”字,这正是太子宇文宸的名!
姚司空不可附加地猛地踉跄了一步,心下一凝,随后才又撑起了精神,不到最后一刻他仍旧不会相信他们这方败了。
陈皇后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微眯了眯凤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姚贵妃已经是捂住了双唇,宇文楚到底心思深沉之人,这样的场合他却是依旧的稳定如山,除了眼里偶尔流露出的异色,还有隐在袍子中修长手指掐入掌心的举动外,倒是淡然自如。
那太子宇文宸和公主宇文泓嘉依旧是没有言语,此刻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所有的事情,母后自由定夺。
江公公撕去了封闭匣子的黄色封条,鎏金的匣子被缓缓开启,里面的东西随即一一被取出,重现光明,一一映现在了这正清殿内的所有人的眼里。
一道明黄的锦帛、黄布包裹的东西。
陈皇后伸出玉手:“劳烦江公公宣读下传位遗诏。”
江公公明白,随即便将鎏金匣子交付到了陈皇后的手中,将手中的明黄锦帛摊开。
这次一众的文武百官都十分自觉地跪地听旨,包括了姚贵妃、姚司空和宇文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宇文皇室宸太子,为人谦和,仁慈善民,深得朕心,朕已告宇文皇室历代先祖,他日朕薨,宸太子承朕之位,特此密诏悬于正清正堂之匾内,钦此,圣元二十一年冬,十二月十八,朕亲笔书。”
江公公刚宣完了传位遗诏,姚贵妃已经是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陈皇后没有理会,只是让江公公将方才匣子中的另外一样黄布包裹的物件打开。
黄布尽拆,之间方正之大的玉玺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皇儿,你且上来!”陈皇后对着太子宇文宸开口说道。
太子宇文宸当即步上了台阶,上了九霄宝殿高位之上,站在了陈皇后的身边。
江公公将那玉玺恭敬端正地呈到了太子宇文宸的面前。
太子宇文宸看着陈皇后一脸的凝重和慎重之色,扫视了高位之下依旧匍匐在地的文武百官,终于将那玉玺接入手内。
公主宇文泓嘉的眼里满是欣喜,当下朗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太傅当即附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声的高呼敲击在姚贵妃、姚司空、宇文楚还有一众姚司空派系的众人心间之上,仿似擂鼓一般,震得人肝胆欲裂,身形俱伤,仿似要撕裂开来。
“不!”姚贵妃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登时响起。
她目光狰狞地看着那高位之上的陈皇后和太子宇文宸,方才江公公振地有声的第一道旨意所宣的处决还一一不肯散去的停留在她的耳畔:“贵妃姚氏,歹毒失德,竟是撺掇内宫之人罔乱朝政,欲混视听,他日新皇登基,需朕命,姚氏赐饮鸠殉葬,并罢姚顺司空之职,满门抄家,流放关外,此生不得回京。朕之亲笔,密玺公张!”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变成了这样?
怎么能这样!
一切的一切她明明都已经是步步精算,天衣无缝,如今站在那高位之上,俯视下臣匍匐在地的明明就应该是她和楚儿的!
陈瑾容这个贱人她凭什么!
她夺走了她的皇后之位,分去了圣上的大半恩宠,如今就连皇太后的位置都要夺走么。
宇文宸何等的无用懦弱之人,楚儿那般的惊才艳艳,雄韬伟略,如今却是要奉这样一个无能的人做皇上。
苍天无眼!
倏地,姚贵妃猛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看着那高位之上的人,原本潋滟芳华的凤眸之中已经是血红一片,随后便是重重的一挥衣袖,尖利的对着陈皇后喝道:“我的诏书方才江公公已经鉴过,那是真的,真的!楚儿才是真命天子,你那窝囊的宇文宸何德何能占据了多年的太子储君之位,如今竟还敢肖想皇位,还不给本宫下来!下来!”
一众的文武百官对于此刻完全失了常性的姚贵妃,也是默默无言。
陈皇后看着已经崩溃的姚贵妃,却是冷沉着脸色,果真是不知悔改!
她想起了圣元帝对自己还未说完的话,看着眼前的姚贵妃越发厌恶,登时越发的面沉如水,寒目如霜:“好一个蛇蝎女子,好一个不知悔改,好一个罔害一国之皇、谋朝篡位的姚贵妃!来人啊,将贵妃姚氏拿下,打入冷宫,待来日新皇登基,遵从先皇旨意,赐饮鸠殉葬!”
“陈瑾容你不得好死!你个处心积虑的女人,我在黄泉之下等着你!等着你!哈哈哈!”
姚司空面无血色地看着已经渐渐看不见身影的姚贵妃,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涌到顶!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罢黜司空之职,满门抄家,流放关外,此生不得回京!
姚氏家族是要葬送在他姚顺之手了。
“皇儿!”陈皇后发落了姚贵妃之后,便看着宇文宸,示意性地对着宇文宸看了眼那已然是瑟瑟抖动的姚司空。
她当着百官的面可以发落了姚贵妃,但是姚顺她却是如何都不好插手处置的,那就算是后宫干政,毕竟如今还有皇儿在。
宇文宸明白了陈皇后的意思,当下便下了旨意罢了姚顺的司空之职,至于抄家发放关外之事,只待之后他登基再行处决。
对于宇文宸的做法,陈皇后微微皱起了眉,深深地看了眼此刻垂首站立的宇文楚。
皇儿他没有动宇文楚!这将会是一个大祸患!
尽管如今宇文楚所依仗最大的势力姚家已经倒台,但是这却并不意味这宇文楚的倒台和放弃对皇位的肖想,如今先皇的遗诏之中虽是没有提及如何发落这宇文楚,只是却是不妨可以借如今之事,将宇文楚的所有一切剔除!
思忖之间,陈皇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宇文楚的身上,沉声开口:“二皇子是否有话要说呢?”
低垂的眼眸闪过深深的阴毒怨恨,只是在下一刻的抬首之间,宇文楚的眼中那是何等的毕恭毕敬:“儿臣是有话要说。”
“那倒是说说吧!”
“对于母妃之事,儿臣深感痛心,但是儿臣知道,国为大,私为小,一切听从新皇,母后之令,绝无异议!”
一番话下来,陈皇后眼里深色更浓,好一个大义灭亲!
“如此说来,二皇子之意似乎是在说今日姚贵妃所为之事,你竟是一点未知,那么何以昨日今日甚至几日之前竟是频频进出未央宫?二皇子倒是没有什么话还要说的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臣唯一要说的是儿臣对于母妃所做之事,却是一无所知,只此而已,并无其他辩驳,多说反是诡辩,还望母后,皇兄明鉴!”
真正是狡猾的狐狸!阴险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