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身量瘦小、面色灰黄长相一般的少女,那卫兵却是微微皱了眉,方才可是没有这个少女站在这最前排,这么一个小身子板也能挤出这人山人海,这让他觉得十分的奇怪,只是却也是没有多想,只是怒喝着道:“你呢,往后退些,越线了!”随即便是跺了跺脚,示意性地告诉云曦那地上划分出的分界线。
云曦反应过来,当下便是向后退了几步,曾玉则是一直留意着那监斩台上的动静。
监斩台上,严贺坐于当中,左右各是有一名官员正襟危坐,那两名官员一直在留心法场上的动静,曾玉看着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一侧地视线巡逻着周身的动静,倒是当中严贺竟是一直用手支着脑袋,半倚着座椅上阖起眸子,没有发一声。
只是却是在这方的兵卫的喝责云曦向后退的时候,就是那般巧合地,曾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严贺身侧的一名官员靠近了坐于中间的严贺,随即曾玉便是看见那官员的唇形微动,随即便是看见那原本紧阖着双眼的严贺猛地张开了双眼。
随着严贺张开了眼,便是开始将眼扫视周围的百姓。
这样的发现,让曾玉猛地暗自提高了警惕,以防稍后的异变。
高坐之上的严贺扫视着那刑台四周围着的百姓,目光一一略过从离得这方的刑台最近的百姓的面容之上尽数扫过,带着深邃的目光,似乎是在审度着什么,一手还是带着节奏性地敲击着座椅的一把,一副的精明模样。
终于,在将众多的百姓的面容揽收进自己的眼里之后,严贺的目光游离般地落在了云曦的这方。
从方才知道了严贺醒来之后,曾玉便是一直警惕,眼角看见云曦似乎是没有发现一般地仍旧将目光投射在那刑台之上的一个个身影之上,虽然云曦掩饰的极好,并没有流露出超出一分一毫的担忧神色,只是曾玉仍旧心下还是担心着,毕竟此刻主子和凌河都并不在此处。
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强行将云曦带离的时候,却是骤然发现严贺带着鹰鸠般的眸光已经是落在了她们这方,按着曾玉极佳的眼力,她知道,此刻严贺已经是看见了云曦了。
一时间,曾玉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带着不露痕迹地看向了云曦,却是惊奇地发现云曦的视线竟是没有落在邢台之上,倒是带着几分好奇地扫视四周围观的百姓,再看向那严贺时……
只见严贺在她们这方的目光停留于方才扫视也是一般,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反应,已经是在下一刻便将视线移开,落在了别处。
曾玉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却是突然觉得手下一紧,将眼看去,便是见云曦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对上云曦的眸子只见云曦冲她点了点头,随即便是再次将视线投入到刑台之上,继续搜索。
方才的一幕,云曦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自己下意识的危机之感倒是帮了她,如今只得加快搜索了。
云曦开始努力而快速地查看着刑台之上剩下还未看过的身影。
高悬的日头越发灼热,也越发正阳当空,一众的百姓也是有一些已经耐不住性子了,都纷纷抱怨着这午时三刻怎么还没有到,只是大多数还是十分能沉得住气的依旧在等着。
扫视了四周的百姓一圈结束之后,严贺收回了目光,虽然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心里却是不由得暗忖起来,想不到这如今云谢书全府上下都要被问斩了,那梓宁郡主云曦和那先皇的御前带刀侍卫云霄两个倒是真的一丝半点的人影都未曾见到,这般的亲情淡薄,也难怪云梦最后都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严贺当下想到了云梦,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日云梦精心布置的他两的“洞房花烛”,一时间已经是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起来,只觉得腹部一紧,身子有了些微的变化。
强自压下涌上心头的欲望,严贺转眼看向方才低声同他说话的官员问道:“时辰差不多了吧。”
那官员谄媚地笑着恭敬地说道:“回大将军的话,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时辰便是午时三刻了。”
“嗯。”严贺低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刑台之上早已经是从一开始便是怨声载道的死刑犯,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视线落在了丞相云谢书的身上,只见那云谢书如今倒是在这样的艳阳之下倒是还能闭目养神,严贺不由得挑了挑眉,略动了动身子,却是仍旧靠坐着座椅之上,不过倒是也是再次阖上了双眼,等着那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往往皆是如此,当越发期待一件事情的到来之时,时间总是过得尤为缓慢,众人的心中已经是越发有些觉得那一盏茶的功夫是如此的难熬。
只怕众人之中只有两人不会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
“可是还未看全?”曾玉有些焦急地对着云曦附耳低声说道,只是却是没有等来云曦的回答,正要打算再次开口询问之时。
只见云曦已经是转过头来,看着曾玉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看全了,走吧。”
曾玉心中一喜,当下便拉紧云曦的手,就挤着人群往后退。
那离得云曦和曾玉十分近的兵卫见两人当下在要开始的时候竟是要离开了,想到许是女孩子家的只是来凑凑热闹,随后的场面也是过于血腥了,离开也是常事,虽然对方才云曦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眼神有些奇怪,倒是依旧没有十分的在意。
一众的百姓,见有人中场要退出那靠前的最佳观赏位置,面上一喜,再次涌现了向前拥的现象,好在曾玉用上了巧力,不过倒也是废了一番的功夫才挤出了这方的人墙般的围观百姓堆。
云曦由着曾玉带着她朝着人潮的稀少处而去,心里却是一片的茫然,也有一股自己强行压下的恐惧,在得知了柳枫的噩耗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是明白了柳絮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那么极有可能便是一同被带来了刑场行刑。
方才的无果并没有让她松了口气,心中依旧有着两种设想,要么柳絮被秘密处死了,要么便是宇文楚杀了柳枫,留下了与她朝夕相处最久的柳絮日后好相要挟。
那日的登基大典之上,身处在顶台之上宇文楚与她虽然隔得远,只是她就是可以感受到宇文楚对她的强烈敌意,以她对宇文楚前世的了解,宇文楚不生吞活剥了她才怪,毕竟今世一开始的相逢,她知道宇文楚十分清楚她让他在相府出了极大的丑相。
甚至被迫娶了早就不洁的云梦,今世的开始,宇文楚和她就是摆开层面的敌对,之后的一切不过是让彼此的敌意越发的加深罢了,甚至终于到了完全不可能调和的地步。
而时至今日,宇文楚还要依旧封那云梦做了妃子,这样的耻辱,宇文楚的皇帝日子过得怎么都不可能舒坦的,只是却是不能对云梦下手,不能对严贺下手。
而诸多的不能够,自然是让宇文楚想要找个发泄的对象,很显然,她,就是这么一个很好的对象,自然是要将一切越发加注在她的身上了。
而如今她是在自由在外,那么宇文楚对她的恨和敌意便会加注在了柳絮的身上。
心里的念头是越来也清晰,云曦越来越接近谜底,越来越明白柳絮到底会如何,只是潜意识里的就是想要认为和希望宇文楚还能沉得住气,还不会将柳絮如何那般,毕竟柳絮是她的贴身婢女,所有的线索都要从柳絮的身上入手。
事到如今,她反而希望柳絮可以世故一些,把的事情说出来一些,只要保住了性命,日后便还有机会,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而凌河只看见了柳枫的被害,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设想并非无稽之谈不是么。
尽管是这样想着的,云曦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好受,仍旧是如千金巨石压在了心头,沉沉地让她已经连喘气都觉得十分的艰难,心里没有半分的好受之感。
曾玉手里紧紧地抓住云曦的手,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全部的心思都在将云曦带出这方的拥挤的人潮,却是没有注意到云曦此刻的异样思绪,一出了人潮,曾玉扫眼四周,当下便看到了不远处停放的一辆并不是十分显眼的马车,只是那坐在车夫位置的男人腰间别着的一样东西引起了曾玉的注目。
微微侧了侧身子,曾玉凑到云曦的身侧低声地说道:“他们来了,就在那儿。”
话音一落,曾玉的眸光就一直落在那马车之上。
云曦听完的曾玉的话,顺着曾玉的眼便朝着那方的马车看去,点了点头,便于曾玉不急不缓地犹若是正常一般,不引起周遭人的注目徐徐行进着。
“主子,他们来了。”凌河微微抬了抬眼,掩在帽檐神色捉摸不清,却是背后伸手撩开了帘子的一角,身形不动,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