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胡元衣衫褴褛的行走在土路上。
不过好在和他一样乞丐装束的人很多,也不至于显得突兀,这些没有得到神恩的人没有谁会去关注,多一个少一个无关紧要。
胡元本来是根据父亲给的指南针直直的走的,他以为很快就能走到父亲所谓的边界,然后进入“地狱”,但是他好像想多了。
如果不是在饭店打工的时候知道有些野菜可以吃的话,那么他早就饿死在了山里面了。
所以他对指南针深恶痛绝。
总结出来经验的他装作难民和难民一起走,走到一个城市,然后选一条靠近北方的道路继续行走。
这一路走来他打过临工,偷过水果摊和面包店,好在他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立马启程,倒是没有被人捉住过,不过有他经过的城市就多了一些关于专偷食物神偷的都市传说。
但是胡元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小偷的名号都还是小事,渎神者这一顶大帽子压在他的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太沉重了,在这个地方,有信仰的人会得到尊重,没有信仰的人会沦为社会的最底层,而渎神者将不会被饶恕。
而关于你是什么人,完全是由宗教裁判所认定,这里面一些弯弯绕绕胡元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肯定是算渎神者,这毫无疑问,使用禁物去驱动来自“地狱”的物品,他赶路的时候甚至在想,父亲会不会被称作魔头。
如此强大,又如此邪恶。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笑了出来,但是这个笑容并不能掩盖住他眼中的凝重。
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跑到另外一边去,跑到那个神所不能触及到的地方,父亲的故乡,那个能给自己生命的地方。
月亮已经将要消失,胡元看到了城镇的轮廓。
太阳升起的时候是早祷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最好偷东西的时机。
胡元在走到第一个城市的时候他还尝试过打工来获得食物,但是没有一个老板能够给他日结工资,稍微有点良心一点的老板也只是给他包了一日三餐,但是再无多物。想要干足一个月,先不说追兵肯定已经到了,老板会不会给钱都还两说。
他还没有去裁判所鉴定过自己的信仰,所以餐厅老板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不给他工资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偷了就走……希望不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胡元深知生活的不易,所以他尽量的都是偷大户人家的食物。这回他盯上了一个显眼的建筑,虽说整个占地不大,但是却有着很多的细节显露出来,一看就是有钱,但是无权的人家,在这样的人家去偷盗是最为保险的了。
一没有私兵,二不会吃穷。
但是事情并不像胡元想象中那么顺利,他很顺利的进入了这个房间,并且顺利的找到了厨房,但是……
有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去早祷了。
“你怎么没有去早祷!”看到这个情况,胡元率先发难。
“咳咳咳。”对方也是很心虚的样子,立马藏起来了自己手中的鸡腿,连忙装作咳嗽的样子,“我重病在身,可以在自己房间早祷。”
声音清脆。
这个时候胡元才缓过神来,仔细的观测对方,是一个小女孩,明眸皓齿,一头齐肩短发,却身着素色睡衣,倒也形成了一种慵懒的可爱风格。
“你……你是干什么的!”那个小女孩有些拿不准胡元的套路,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过除了父母以外的其他人呢。
“我只是来拿一点吃的。”胡元老实相告。
“你……你拿吧。”小女孩畏畏缩缩的说。
胡元也毫不客气,见这个女孩不哭不闹,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也就没有在意这个人为什么没有去早祷了,也不关他的事。
这家人的早餐还是蛮丰富的。
胡元准备先吃个饱,然后带上一些馒头跑路。
“你是这家的主人吗?”胡元吃,那个小女孩也跟着吃。
“不是,我是这家的女儿。”她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偷吃啊。”
除了两人的对话声,厨房也就只剩下了咀嚼食物的声音,难得的是这两人都是吃东西近乎无声且快的人。
“因为生病他们不给吃肉的。”女孩说道这里,狠狠的吞下了口中还未嚼烂的肉,然后又拿起了一块鸡腿,“也不管会不会发现我装病的事情了,再不吃肉我就死了!”
“噗嗤。”胡元被女孩可爱的样子所逗笑了。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胡元胡乱的拿起几个馒头,塞进脏兮兮的衣服里面就想跑。看的女孩直撇嘴。
“一路走好。”
女孩没有管胡元,这几天的清汤淡食真的把她给憋坏了,仿佛肚子里有着一个怪兽,吃的肉全给那个怪兽给吃走了。
“啊!”
按照胡元的想法,他差不多走到街上之后,这家人才会结束早祷,然后仆人才会来拿早餐,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少了一些什么就为时已晚了,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小偷帮他分担责任,所以安全得很。
他甚至都已经在想另外一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世界却无情的打醒了他。
心疼女儿的母亲来到了厨房,想要给女儿拿一些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偷偷给她。
这个地方并不如胡元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富贵人家。
当他被身披简易盔甲的士兵团团围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在看到一个主人模样的人拿着他的通缉令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感觉有点绝望。
本来还想说他只是来偷吃一点东西,和你家女儿认识之类的话,讲讲人情说不定就放他走了,但是在看到那张五官分明就是他的通缉令的时候,他就绝望了,我和谁打交道了啊,面相居然画得这么清楚!
正在向地狱边缘赶路,准备去蹲点胡元的穆萨达突然打了个喷嚏,茫然四顾。
完蛋,在这种地方被发现了,那就是死罪。
渎神!
……
“一定要严加看守,这是恶魔之子,不能出一点差错。”
“是!”
胡元被关进了地牢,最黑暗的地方。
手上的枷锁不是问题,牢门也不是问题,即使他是铁制的,脚镣才是大问题,一旦行走起来,就是一个活的报警器!
怎么办。
怎么办?
不知道。
一路走来的疲惫和被抓捕的打击,让胡元难堪重负,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
胡意还是那个胡意,站在胡元的身前,厚重的身影遮住了一切危险。但是这个身影在渐渐的缩小,胡元开始害怕了,但是他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胡意也同样在惶恐,害怕着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
终于,所有的危险都暴露在了胡元的眼前,胡元开始逃跑,逃跑,仿佛在跑一条永远跑不完的路途……
“叽叽叽。”
脸上传来异样的感觉让胡元瞬间惊醒了过来,他猛地坐了起来,强行睁开朦胧的双眼四处观望,然后在身边发现了一直老鼠。
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吓走的老鼠。
大脑开始处理各种信息,眼前熟悉的场景让胡元明白自己还是在监狱里面,而不是被拉去火刑的路上。
真是够了,这种生活,那个世界到底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啊。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有点太过于残酷了,而半个月的坚持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强行忍受的精神状态经不住挑拨,容易崩溃到底。
而现在胡元依然在强颜欢笑——至少囚服比自己原来的衣服要干净很多,而这个老鼠貌似也不怕我,愿意和我作伴的样子。
还好情况不是最坏的,他们如果当时就把我杀掉了的话,那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养精蓄锐到被押送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一举逃离出去吧。
深呼吸之后,胡元打定了主义,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神奇的老鼠身上。讲道理,在贫民窟长大的他老鼠这个东西见得不少,甚是亲切,但是不怕人的老鼠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多少有些好奇。
略微一看之下,居然发现了这个老鼠有些许不同之处。
他身上居然绑着一张纸。
胡元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老鼠,这只老鼠不但没有害怕,而且主动的靠近胡元,想要把身上的纸给他。
这是一张很小的纸,外表大部分被涂成了和老鼠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胡元心中有些猜测,但是他并不确定在这个神权当道的地方,有谁会来救他,而且训练这么一只老鼠出来难度可不小。
见老鼠没有反抗,胡元索性麻溜的将老鼠拿了起来,抽出了这张信纸。
魔王之子:
你好!
我就是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我叫穆旦,但是大家一般叫我木子,这无关紧要,我从父亲那里知道了你的消息,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呢。
说实话我有些受够他们了,据说在两年之后我就会被嫁出去,而对方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不想这样。我在书房中发现了一个词“自由”。那本书没有给出这个词标准的含义,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美妙的词,而我在这个地方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个词,魔王之子,你能带我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吗,他们所说的“地狱”。
如果可以,请撕掉这封信的一角,交给子木,也就是那只老鼠给我带回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如果不行请把信原封不动的绑回去,它要拿到信才会回来的。
期盼您救赎的穆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