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他方才忆起接电话一事,立即拿起手机按下了回拨键。
电话那头传来纪风涯焦急的声音:“请问案子可有进展?我需要尽快回国。”
“真相即将大白。”吉尔叹了一口气,“纪先生,请你马上过来一趟,有重要事情必须当面述说。”
一个小时后,纪风涯赶到了犯罪实验室。吉尔正和一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谈论着什么,他一进门,那人便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丝毫不见回避之意。
吉尔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史密斯博士,他在精神领域造诣颇深,是这方面的权威。”
“很高兴认识你,博士。”纪风涯心中不悦,但还是礼貌地与他握手。
“纪先生,介意陪我和博士看一段录像吗?”吉尔神色如常,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纪风涯心头纳闷,不动声色地道:“荣幸之至。”
凌晨2点27分,一个人影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水族馆内。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身材挺拔,步履轻盈,头发漆黑如墨,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白衬衣,蓝色牛仔裤,显得简洁随意。这个人便是纪风涯。
他独自走在空旷的水族馆内,目不斜视,神情木然,径直向里走去,一直走到尽头的鳄鱼潭边。他停顿了几秒钟后,轻咳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走了大约二十来步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去,眼里写满惊恐,大步朝回跑去,纵身跳入了鳄鱼潭中……
“这!”纪风涯的脸色顿时惨白,“这是那晚的情形!”
“不错,这便是那晚的情形。第一次看时我并未留意,直到今天早上第二次看时,才发觉其中异常,于是特意请来了史密斯博士,想听听他的意见。他的看法大致和我一致。”吉尔叹了一口气,望向身旁的史密斯博士,“杰森,我想由你来解释更合适。”
史密斯博士点点头,一脸严肃地道:“纪先生,你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纪风涯沉思片刻:“以前没有,但最近有过几次。”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录像中的你神情木然,目光游离在虚无的空气中,而并未固定在任何一个物体上。而你的步伐,也并不稳重,显得轻而虚。同时,你对周围的情形,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竟似不知眼前之事,并且有伴随不正常的反应和情绪波动。”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想这种情形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你被人催眠,一种是你在梦游。”
“实不相瞒,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将我催眠的人,屈指可数。”他顿了顿,道,“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或许,那个布局无懈可击,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幕后黑手,便具备这样的智慧和实力。可悲的是,游戏已到中场,他竟不知对手是谁,更不知道他设计这个游戏目的何在。
“那么,梦游呢?”博士有些同情地望着他,“产生梦游的原因很多,有的是先天性的,比如家族性梦游,有的是后天受到刺激而诱发的,比如重要的人忽然逝世的沉重打击,精神上的焦虑不安,工作上的压力,都可能引发梦游。”
重要的人忽然逝世的沉重打击。不错,小蝶之死,确实给予了他致命的打击,令他心中的天堂顷刻间倾塌。这三年来,等待小蝶归来,早已成为他生命的支柱。生活了无乐趣,心中波澜不惊,这个凡浊的尘世,似乎根本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唯一的牵挂,便是那个樱花树下的小女孩,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
而如今,她却背弃了他们的约定,永远地弃他而去。她的离开,不仅埋葬了他所有的希望,也断绝了他所有的牵挂,更摧毁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这样的打击,不仅沉重,而且致命。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那便是寻找真相,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在他眼里,生和死,向来没有太大区别,既然没有区别,又何必去在意呢?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而言,一切都是空洞的苍白,无情无爱,无喜无怒,无欲无求,生亦不是希望,死亦不是解脱,这样的悲哀,又有谁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