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你没事吧?”唐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你确定是自杀?”纪风涯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泪光。
“咬舌自尽。”唐的声音微微颤抖。
咬舌自尽,古往今来最惨烈最痛苦的自杀方式。舌头断裂,伤口不断流血,血块血沫和断掉的舌头堵塞呼吸道而造成窒息死亡。同时,剧烈的疼痛会使肌肉向大脑发出求救信号,大脑便会发出指令作出调节,全身进入自我保护状态,肾上腺素急剧升高,令心跳加快,血压升高,然而疼痛并不能解除,于是体内的肾上腺素越积越多,进而毒害心脏,使心跳停止而死亡。
因此,以咬舌自尽的方式成功自杀的死者,必定拥有非凡的毅力和坚决的求死之心。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小蝶对于死亡如此执著?痛苦?绝望?还是其他?
见他低头不语,唐问道:“你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纪风涯的眼里闪过一抹哀伤:“她是两伊战争中的中国遗孤,在一岁时被送回国内,在孤儿院中长大。”
“2003年10月加入美国国籍,无驾照,无信用卡登记,无房产登记,无车辆登记,无保险登记,无学籍记录,无工作记录,无婚姻记录,无纳税记录,无犯罪记录,无亲人,无社会关系。”唐皱了皱眉,“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存在过,必定会留下痕迹,而她在过去的三年间却是一片空白。究竟是这个身份从未真实地存在过,还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她留下的痕迹?”
四年时间,花开花谢,月缺月圆,雁去雁还,人来人往。
四年前的小蝶,是他亲密无间的未婚妻,像小猫一样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四年后的小蝶,拥有了另外一个名字:雅兰达•凯丽,身份背景一片空白的美籍华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无言,却足以证明一切,她的心,一刻也未曾离他远去。
“将这个案子的资料传给我。”沉默片刻,纪风涯深吸了一口气,“十天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半小时后,案件资料和相关手续到位,他转身向外走去。
唐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回头道:“拉斯维加斯。”
“你等等!”唐从桌上撕下一张便条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他,“吉尔是拉斯维加斯犯罪调查科的负责人,曾与我共事多年,交情深厚。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纪风涯谢过他,将便条放入衬衣口袋内,走出了令人窒息的CSI大楼。
14时56分,拉斯维加斯,麦卡伦国际机场。
机场带着浓郁的赌城特色,大厅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赌博设施。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来自香港的旅游团,游客们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其中不少人对于赌博的兴趣就如当地的气候一样炽烈,行李尚未提取,便迫不及待地兑换筹码,开始小试身手。
纪风涯叹了一口气,穿过人流如织的大厅,径直向机场办公室走去。喧闹的人群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机场办公室内,在他出示了洛杉矶警方开具的介绍信后,工作人员极其配合地调出了13日晚上8点到10点半的监控录象。
屏幕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然不见小蝶的身影。
9点10分,广播响起:“乘坐D9817次航班的乘客请于第五登机口登机,飞机将于22时18分准时起飞。”乘客们陆续排队检票,乘坐机场地铁前往停机坪。
9点45分,小蝶拖着一只小巧的皮箱,步履匆匆地走进候机大厅。宽边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香奈儿挎包,一头黑色长发轻舞飞扬。
看见屏幕上久违的身影,纪风涯心中顿觉凄凉。三年不见,小蝶比以前更瘦了,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她摘下墨镜,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加快了步子,朝第五登机口走去。将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后,她将行李箱和肩上的挎包放在了传输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