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一再揪着我不放,我本想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只可惜……”楚清欢道,“你太容不得自己落败,太容不得自己的骄傲受损,殊不知这样反而让自己更难堪。”
院子里静得连片叶子掉落的声音也没有,叶兰雅最终离去,保持着她优雅高傲的容笑,头颅高昂,腰背笔直,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将她击垮。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会怎样想,但又有多少人会在意。
对于这个女人,楚清欢不知道该不该抱以同情,或许她是真的爱夏侯渊,但这种爱太过极端,太过偏执,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何必,何苦。
“放手吧,我该回去了。”她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一抬头,却看到男人正对着她一脸严肃,但那两边翘起的唇角又是怎么回事。
“来!”他突然拉着她,不容她反对地拽着她往屋里走。
“做什么?”她皱眉。
他并不回答,一直将她拉到桌边,用火折子点了灯,又擎着灯将她拉至床前,将灯台举在床上方,细细地照了一圈,然后,扬眉笑看着她:“你看,没有吧?”
“什么没有?”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痕迹。”他放下灯台,将被子大力一掀,指着干干净净的褥子,“叶兰雅说的痕迹。”
楚清欢:“……”
她都已经把叶兰雅的谎言给当面戳穿了,他有必要再扯着她进来验证一番?
先前叶兰雅之所以敢扯下这样的谎,不过是算准了她不会真的查看,她本就不信,他现在这举动不是多此一举?
“叶兰雅刚才说,看清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验证另一个女人的话。”他依旧紧紧地执着她的手不放,“真金不怕火炼,不管你是否信我,我都想让你看个明白,不想在你心里存有任何不清不楚之处。”
楚清欢:“……”
“你说,你对于男人的话向来不怎么信,我也一样。”他深深地望定她,“我想告诉你,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骗你,这一点,可以以我夏侯之名向你起誓。”
他敛去所有笑意,深渊般的眸子牢牢地锁着她,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你不知道,男人的誓言往往也当不得真么?”楚清欢眸若深海,仿佛能容纳百川,“不过……看在你都拿祖宗的姓氏来发誓的份上,我可以信你一回。”
他便笑了。
紧绷的轮廓一下子放松,他说:“阿欢,我很高兴你能选择相信我……我虽不在乎她怎样说,但我在乎你的想法。”
他抿了唇,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其实,你也是在意的,对么?”
她眸光一垂:“在意什么?”
“在意你踢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他低低道,“在意叶兰雅在我怀里,在意我没有推开。”
“你想多了。”她面容沉静如水,“我什么也没有在意。”
“真没有?”
“没有。”
夏侯渊不再问,他看了她半晌,慢慢低下头去。
她眸子一眯,望着他渐渐凑近的薄唇,倏地往旁边让开一步。
这一让,却让到了床沿,他低促一笑,突然如一只出山的猛虎一般,一改刚刚的缓慢,迅猛大力地将她往床上一扑。
她往后一倒,一手极快地出指戳在他手臂的软穴,同时单腿侧踢,对准扑上来的饿虎踹了过去。
他立即松开她的手,并不避让,看准她的来势双手合力一抱,抱住她的脚踝顺势将她往下一拖,他的身躯就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起来!”楚清欢怒目而视,“脏!”
他正得意地笑,闻言一怔:“什么脏?”
“你的被子。”
“我的被子不脏,刚刚换过。”
“睡过女人了。”
他愣住,随后“噗”地笑了出来。
“还有你,”见他笑,楚清欢更为生怒,“你也脏。”
夏侯渊越发地笑,笑得趴伏在她身上,双肩直颤,不可自抑。
温热的气息阵阵喷洒于颈窝,身上的男人笑得胸膛阵阵震动,仿佛听了多大的笑话似的,没有停歇的打算。
此时的夏侯渊,若是让他手下那些人看到,那嘴巴定然张得比吞了个鸡蛋还要大。
楚清欢沉默。
“阿欢,”好不容易止了笑,夏侯渊抬起笑出了眼泪的眸子,一脸的畅怀,“还说不在意,你分明是在意得不得了。”
她木然:“可以不这么自以为是么?”
他勾唇:“我就喜欢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朝阳初升时,宫门大开,一辆马车在一小队人马的护送下出宫,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宫门再次紧闭,夏侯渊收回远眺的眸光,转身欲往御书房去,发现不远处楚清欢正往宫门方向淡淡而望。
他唇角一软,朝她走了过去。
楚清欢微眯着双眸,就在马车从她眼前驶过之时,叶兰雅挑起窗帘朝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艳丽的红唇边,噙着一抹高傲冷艳的笑容。
只是那一眼,却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极为意味深长。
但,又如何?她何时曾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费过心思。
眼前黑影一挡,夏侯渊颀长的身形占据了她所有视线:“若没什么事,陪我去御书房?”
“有事?”
“是有点事。”他一笑。
见他不明说,楚清欢也不多问,与他并肩而行,快到门口之际,见对面杨书怀正领了个背着药箱子的老头过来,她当下垂了眼睑看向夏侯渊的肚子——莫不是昨晚被她一脚踹开的时候伤着了?
“我没事。”夏侯渊低低一笑,俯到她耳边道,“昨晚那一脚一点都不重,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下力气。”
她点头:“我可以现在再补上一脚。”
他挑眉,审慎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女人哪……”
后面就没了下文,只留下可以让人展开无限想象的三个字,楚清欢懒得去理会,先行进了御书房——不知道她最讨厌男人说话说半句?